修行要趁早
2013年1月24日
泰國東南亞大學
大家吉祥如意!這裡的氛圍很好,大家都非常守時。學習佛法,需要誠實和認真。嘻嘻哈哈與玩世不恭,很難真正有什麼結果。如果希望收穫殊勝的珍寶,就要付諸於努力。經由聽法而明白了修行的方法,就要致力於實踐。
佛法並不艱澀難懂,隆波從七歲就開始修行了。而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年輕的大學生,已經成年了。如果明白了修行的重要性及其意義,現在這個年紀就可以開始踐行,不必等到歲數大了才開始。因為年紀越大,修行越難。
年輕的時候最有朝氣,身體也健康,覺性和智慧容易茁壯成長。可是我們卻将生命中最好的這段時間,去做那些沒意義的事。工作與賺錢還有一定的意義,但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被荒廢了。日復一日地追隨煩惱習氣,渾渾噩噩、玩世不恭,活得毫無實質的意義。
年輕人試著從現在就下定決心吧,首先用心學習,先聽聞佛法,如果還能身體力行地實踐,生命就會收穫更多的利益。即使我們的修行僅僅只有戒,生活也會舒服很多;若再獲得禪定,就會更上一層樓,無論是工作、賺錢或念書,有了禪定的輔助,都會表現得極為出色;假如進一步訓練,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,便會認識真正的佛教。
今天我們還只是名義上的佛教徒,並不知道佛陀在教導什麼,頂多是在生日的時候去供養僧眾,死的時候被抬去寺廟,或是去參加別人的葬禮,除此之外,我們對佛教一無所知。
想要明白佛教,需要具備非常多的覺性與智慧。閱讀佛教史就會發現,佛陀最早期的弟子,絕大部分都是智慧型的——是剎帝利與婆羅門階級,執行祭祀的婆羅門階級,以及掌管軍政的貴族剎帝利階級,佛陀的弟子大多並非平民百姓。聽說過五比丘嗎?五比丘是婆羅門階級,堪稱當時的社會精英,舍利弗尊者、大目犍連尊者也都聲名顯赫。在掌管軍政的貴族階級中,剃度出家者也非常多。
為什麼佛教最早期是流傳於「智慧型的人」之中且發展迅速呢?因為佛教需要智慧,而非盲從與迷信。我們卻因為想通過考試而去拜這位佛、那位菩薩,承諾說如果順利通過,就來貼金還願。佛菩薩怎麼能幫助我們順利通過考試呢?他們從未學過我們要考的科目。諸如此類的行為就是愚蠢的迷信。佛教徒一定要聰明些,明白因果不虛。
我們需要訓練。通過訓練來提升心,成為名副其實的六根俱足的人類。在座每個人都六根具足,大部分還是大學生,在社會上擁有較多的發展機會和優良的基礎與條件。若再得到法,就會擁有完整的生命。沒有法的人,無論多麼顯赫與富裕,多麼有名,都不會有真正的幸福。而擁有了法,就會擁有幸福,無論生命之中發生什麼狀況,戀情告終、親人去世,也依然可以快樂地活下去,心中有法,生命便不再茫然無依。
我們要學習提升心靈的方法,那才稍微稱得上是「佛教徒」。提升心靈的工作有兩項,經典稱為:「奢摩他業處」與「毗鉢捨那業處」。換成通俗語言來說就是——提升心靈的工作有兩項:第一,提升心令其與自己在一起;第二,提升心令其變得聰明。
無論是大學生、老師或其他人,如果從這兩方面提升自心,生命就會逐漸圓滿。不再只是得過且過,始終找不到正確的方向,不久就老、病、死,沒有實質的意義。所以我們要學習,逐步成為名副其實的佛教徒。
如何才能提升我們的心呢?讓心與自己在一起,獲得禪定,這是其一;其二是提升心,令其變得聰明,讓它徹見生命的實相。如果洞見了生命的實相,那麼無論生活中發生什麼,心都不會感到苦。
心苦,是源於不願接受生命的實相,而這又源於我們未能真正明白生命的實相。
比如小時候上學,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。畢業後有人面臨失業,雖然有一部分還好,但不好的絕非少數。大學畢業後的境況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前途無量,鋪滿玫瑰。
隆波也讀過大學,獲得朱拉隆功大學政治系學士以及碩士學位。在三十多年以前,碩士畢業並不多見,現今已經遍地都是。隆波可以稱得上是「在世間擁有良好的基礎」,在工作方面平步青雲,曾在兩三個地方工作,時間不長就頻頻晉升。在世間層面,隆波並沒有輸給別人。出家以前,月薪超過十萬已經很久,那是相當可觀的收入。但是為什麼隆波並未沈迷於世間呢?因為隆波看見的事實是,即便非常有錢、有名譽、有地位,最終依然是夢幻泡影。有的人曾經聲名顯赫,一旦失去權力,就一無所有。
當我們長大了,可以去看看身邊的朋友或同學,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過成功,可是每個人都有過不快樂。包括那些功成名就的人,也不會幸福與快樂到哪裡去,即便他們能在世間游刃有餘,對法卻一無所知。
因此,我們能在世間生存下去,依靠工作賺錢來維持生計,不用忍飢挨餓,就已經很有福報了。如果在佛法方面,能夠好好地訓練心,那麼無論生命中發生什麼狀況,都可以幸福與快樂,不會苦。
生命之中有各種各樣的痛苦在等著我們,年紀還小的時候不會感同身受,一旦畢業了,面對現實生活,就知道痛苦無處不在的等著我們。只有極少數人才覺得生命如同童話般幸福自在,大多數人都要咬緊牙關、拼搏與競爭,面對來自各方面的挑戰與威脅。
我們已經擁有了一定的資本——世間的知識,比如通過大學學習得到一定的原始資本。如果再提升心到一定程度,讓心具備禪定和智慧,就會比別人更具優勢。
隆波在世俗間快速晉升的原因何在?正是源於孩提時代就訓練心,而不是依靠奉承上級。最後做到國家高級專家,工作的時候各種資訊浩如煙海,隆波坐下來快速閱讀,隨後打開電腦就能直接總結出來。通常,領導就站在旁邊等著簽字,而後送交國務院。那時壓力極大,試想你在工作時,領導就站在一旁等著簽字。為什麼隆波能做到快速、精准、嫻熟?依賴的是禪定。
有了禪定,就比沒有禪定的人更具優勢。而如果有了智慧,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?所以要多多的發展覺性、開發智慧,其實處理各種事務、分析各類問題,包括投資和職業規劃,都需要用到覺性和智慧。一個訓練過心的人具有更長遠的眼光和更精准的洞察力。
發展覺性和開發智慧以後,能夠清除偏見。在處理各種問題的時候,更精准、更有效、更具遠見卓識。想要得到這些,我們需要訓練。誰能夠訓練,就更有機會功成名就。有的人讀書很厲害,工作卻無法上手,行動力不濟,徒有理論水平。那是因為沒有禪定和智慧,只有記憶,只會考試。
所以,我們要訓練兩項內容:其一是訓練禪定,讓心與自己在一起;其二是開發智慧。
在隆波講解具體方法之前,大家先要明白訓練的益處。不要盲目樂觀,自以為是大學生,就可以很灑脫、很快樂,痛苦就在前面等著,各種困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。我們準備好了迎接挑戰了嗎?
如果僅僅提升世間的知識與能力,誰都能學會。但如果是提升心靈品質,則每個人各不相同。學識也許不相上下,但是心的能力可能不一樣。
一定要訓練。首先訓練禪定,讓心與自己在一起。我們的常態是心整天走神,睜開眼就走神,大學生起床就想著今天要約同學去哪裡玩。老師起床則要想今天的教學計劃:備課了嗎?會堵車嗎?一切都要準備和計劃,從一醒來就想個不停。如果是員工,比如公務員,星期一睜開眼睛就想:今天一定堵車嚴重!實際上星期二與星期一的車流量一樣,為什麼星期一更堵?或者一想到是星期一,心就索然無味。如果想到今天是星期五,就會心情舒暢。感覺到了嗎?這還只是心去想而已。
心喜歡想,一醒來就想,時而想到過去,時而想到未來。年長者習慣回憶過去,年輕人則喜歡憧憬未來,而活在當下——看見身體醒來,看見心在運作的人,幾乎沒有。有的只是想著過去與未來,心一直處於散亂狀態。
因此要訓練自己:心跑去想到過去,及時知道;心跑去想到未來,及時知道。頻繁的訓練及時知道自己的心,禪定就會生起。
心跑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。我們的心不分晝夜想個不停。一睜眼就想,睡著了繼續想,那稱為「做夢」。念頭的世界與真實的世界截然不同,如果始終迷失在念頭的世界里,沒有活在當下,就無法看見正在呈現的實相。如果看不見自己正面對的問題,就不可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。念頭並不是事實。比如自詡為「正義之士」者,事實上可能是個大惡棍。想的是一回事,事實是另一回事。所以一定要訓練自己「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了」。
年輕人如果希望快速進步,就要認真聆聽隆波所講的,然後學習就會大步提升。假如多多訓練,有時候甚至會提前知道考試題目,雖然訓練並不是為了這個目的。或者有時,老師想問什麼還沒張口,我們就知道了。這都是訓練禪定的結果。
禪定與散亂是相對的。散亂,就是心始終跑去胡思亂想。想要讓心擁有禪定,不再散亂,該如何做呢?如果希望在起步的階段快速進步,就要先給心找一個家。比如念誦「佛陀、佛陀」或者覺知呼吸,看見身體呼吸,等等。一旦偷偷跑去想其它事情,忘了正在呼吸的身體,就要及時知道:「噢,心已經忘了呼吸,跑去想了。或者當念誦「佛陀、佛陀」的時候,偷偷跑去想其它事而忘了「佛陀」,也要及時知道走神跑去想了。
常常訓練「及時知道心走神去想了」,禪定將會生起。一旦心跑去想了,就是散亂,就喪失了禪定。及時知道心在散亂,禪定就會自動生起,心會與自己在一起。「禪定」就是心與自己在一起。我們的心並不與自己在一起,沒有修行的心一直處於「忘記自己」的狀態,跑去想過去、想未來,卻不知道當下的身體是如何的?心是如何的?心會忘記自己。
努力的覺知自己,稱之為「有覺性」。我們要不斷練習去努力地覺知自己——「佛陀」、「佛陀」,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。呼氣、吸氣,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,就這樣頻繁訓練。
心跑掉的一剎那,覺性就會生起,及時的知道心跑了——散亂了。覺性生起及時知道心散亂的時候,散亂會自動滅去。無需刻意讓心寧靜。及時知道心在散亂,心會自動寧靜,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心寧靜,因為心是「無我」的,無法掌控。
如果強迫自己的心——比如,讓它只有快樂,不去想引起不愉快的事。越阻止,它越想,對嗎?讓它別去想某事,因為想了會苦。越阻止卻越想。根本阻止不了。因為心是無法控制的。我們想指揮心寧靜下來,卻指揮不了。
一定要有覺性,及時知道——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。「佛陀、佛陀」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呼吸、呼吸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。「及時知道心跑去想了」,散亂就會自行滅去,心即刻會和自己在一起。
當我們學習的時候,比如聽老師講座,如果跑去想別的事,要及時知道,這樣就會生起禪定,聽課也會簡單輕鬆很多。散亂時,是無法應對考試的,即便是講座也聽不進去。要及時的知道散亂的心,常常及時知道跑去想了,心就會與自己在一起,自動獲得禪定。
一旦有了禪定,就會與普通人不同。普通人有身忘記身,有心忘記心。心是苦是樂、是好是壞,均是一無所知,始終處於迷失之中。我們要努力訓練「及時的知道」:心跑了,覺知;跑了,覺知,心就會與自己在一起。一旦心與自己在一起,如果要做世間的工作,比如讀書或賺錢,就會比「散亂族」更有品質和效率。「散亂族」能做什麼?做什麼都不行,因爲心思雜亂。
有人看過《三國演義》嗎?年輕人都沒聽說過?故事說到,當劉備佔領四川之後去世了,他的兒子繼位,當時諸葛亮還活著,任職丞相,敵人考慮到新王登基,政局不穩,認為攻打四川的時機已成熟,於是率兵從不同的方位攻擊。諸葛亮反而穩坐釣魚台,沒有被敵情所擾,因為他有禪定。這樣的禪定不是佛教徒的目標,他並不是佛教徒。透過釣魚來訓練禪定,並不是佛教徒的選擇。他一邊釣魚,一般制定禦敵計劃,無需做更多。敵人雖帶兵從多個方向攻擊,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。為何諸葛亮神機妙算?料事如神?因為他的禪定非常了得。禪定好的人,是不會驚慌失措的。
再有一次,敵人來襲而他只有一點兵力,理論上是鬥不過的。他索性打開城門,自己坐在城牆上彈琴,心清涼到如此程度。如果隆波是敵方,就會試著用弓箭射擊。敵人見他打開城門且坐在城樓上悠閒彈琴,猜想有詐,故而驚慌失措地撤兵。有禪定的人不會驚慌失措,不輕易自亂陣腳。思考問題會相當佔有優勢,考慮得更深邃,一般人無法與之相比。所以要訓練心與自己在一起,每天堅持。
隆波七歲開始打坐,吸氣念‘佛’,呼氣念‘陀’,然後數‘一’,接下來,吸氣念‘佛’,呼氣念‘陀’,數‘二’。如此重復。師父教導觀呼吸,呼吸之後,覺性生起,不斷的覺知,心跑掉,不斷的及時知道。一邊呼吸,一邊數數,時間不長,心就寧靜了。但是,寧靜之後應當如何,無從得知。寧靜之後就去外面玩,去天堂參觀。根本沒有什麼實質的意義,只看見各式各樣的畫面,後來感到害怕,害怕萬一去外面碰到了鬼,怎麼辦?於是改為「呼吸了,覺知自己」,不讓心迷迷糊糊跑去外面,由此加深了定力。訓練了22年,禪定成為心的常態。
我們也要努力訓練,每天安排時間。年輕人不要只是一味地追求美麗、貪玩,那是毫无价值的。有的人真是饞啊!剛剛吃完午飯,又想吃點心了。我們要及時的知道心跑去想。「佛陀、佛陀」,這樣多多訓練。接下來就會有禪定,心会與自己在一起。
至於開發智慧的階段,則是另一種情況。開發智慧是為了照見身心的實相。在生活中,苦之所以能夠進入我們的心,是因為缺乏智慧——不瞭解生命的實相,不明白身心的實相。
比如,有些人父母雙亡,悲痛欲絕,接受不了事實。而生命的實相則是出生之後,必有死亡。若心接受這一實相,在所愛之人逝世後,我們就不會苦。若心接受「生命中發生的一切只是臨時的」這樣的實相,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也是臨時的。如果失戀,按常理是很苦的,但是具備了足夠的智慧,就明白愛同樣是臨時的。曾經相愛的人,現在不再愛了,分手是正常的。如果接受「生活中發生的各種變化都是正常的」。那麼失戀也是正常的,就不會鬱悶。
明白生命的實相是非常重要的。如果明白生命的實相,苦就會不斷減少,直至沒有任何苦能夠抵達心。我們要努力學習和瞭解生命的實相,就是這個,稱之為「修習毗钵捨那」或是「開發智慧」。
生命的實相——稱之為「生命」的,就是身與心。因此要明白自己身的實相、心的實相,不是去了知他人身心的實相,而是回來瞭解自己身心的實相。身體呼氣,覺知;身體吸氣,覺知;身體站立、走動、坐、躺,覺知,不斷地覺知,我們就會開始看見實相:如果是坐,坐久一點就會酸脹麻痛,需要動來動去;如果是走,走久一點也會酸脹麻痛,需要換姿勢去坐或臥;如果是臥,臥久一點又會苦,需要輾轉反側。如果是睡八小時,大概會翻身三十多次,整夜翻來覆去。為什麼需要翻來覆去換姿勢?因為身體始終被苦逼迫着。
持續覺知身體,就會看見身體始終被苦逼迫著,到了某個程度將會看見實相:身體並非是殊勝難得的寶貝,此身是純純粹粹的苦。比如呼氣、吸氣,若無覺性與智慧,便感覺不到苦。大家試著不斷吸氣…吸氣…別停,苦嗎?受不了的,感覺到了嗎?必須呼氣來解除苦。如果不斷呼氣,也會苦,必須靠吸氣來緩解苦。我們呼吸就是為了一陣陣地解除苦,行、住、坐、臥也是為瞭解除苦。
我們要覺知自己,然後洞悉身體的實相,看見身體始終被苦逼迫著,這稱為開發智慧。到了某一程度就會洞見到身體並非我們想象中那般珍貴,它不是寶貝。如果明白這點,接下來身體老,是平常之事,是不好的東西老了,不是「我」老。身體生病,會看見是苦在病變,不是「我」病,「我」沒有病,是「苦」在病。身體是真真正正的苦。身體老,是苦老;身體病,是苦病;身體死,是苦死。我們為何要因此受苦呢?
在身體方面如此訓練,就會看見身體整天充滿苦,坐也苦,走也苦,躺也苦。絕大部分人往往處於迷失之中,因而不曾看見此身是苦。一旦感到酸痛,我們就會動來動去變換姿勢,而不曾回來覺知過自己。覺知身體,就會看見身體始終被苦逼迫著,日日夜夜只有苦。明白了這一點,就會願意接受實相。那麼當身體變老,我們就不會苦。是苦在變老,有什麼好苦的呢?身體生病,也不感到痛苦,因為是苦在生病。身體面臨死亡,是苦要死了,我們不會因此痛苦。
訓練「觀心」也行:慢慢觀察我們的心,時苦時樂、時好時壞,持續而及時知道心的變化。心快樂,及時知道;心痛苦,及時知道;貪、嗔、痴,持續而及時的知道;心好、心壞,也常常及時的知道。及時知道,不是為了快樂,也並非為了變好,而是為了看見——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是臨時的,好是臨時的,貪、嗔、痴也是臨時的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大家多多覺知就會明白生命的快樂極其短暫,快樂來了,然後消失。甚至連痛苦也是,誰都討厭痛苦,如果常常及時的知道心,也會看見痛苦臨時存在而後消失。無論什麼生起在心,都只是臨時存在而後消失。如果洞見這一事實,快樂時就不會得意忘形,痛苦時也不會不堪一擊,因為已經照見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也是臨時的,無論什麼在心中生起,都只是臨時的。
仔細觀察就會發現,我們在生命中始終掙扎著找尋快樂,逃離痛苦。訓練觀察自己的心,將會明白快樂是臨時的,為何還要苦苦找尋?它稍縱即逝。又何必如此厭惡痛苦?它也只是臨時存在而後消失。這是訓練「觀心」。
如果觀身,就會看見身體始終被苦逼迫著。觀心則會看見無常: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也是臨時的,生起在心的一切都稍縱即逝。頻繁的看見,就不會再對快樂與痛苦有所滿意或不滿。快樂生起,知道它不久就會消失,痛苦生起,也知道它只是暫時的。
無論生命中發生什麼問題,比如,與所愛的人分離會有痛苦,失戀後,心極度痛苦,選擇自殺或跳樓而死。如果訓練過及時的知道心,就明白苦只是暫時的,能來就能走。因此要與所愛的事物分離,也不會太痛苦。遭遇不喜歡的事,也不會苦悶。比如念書時,只喜歡一部分老師和學科,另一些則不喜歡。面對不喜歡的學科和老師,若在學習時常常及時知道自己的心,就會看見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也是臨時的,遭遇喜歡的事物也是臨時的,就不會得意忘形地以為會與它們永遠在一起。遇到不喜歡的,也明白不會一直與它們在一起,就不會感到苦。
比如失戀的人,對舊愛尚有眷戀,如果知道實相——由愛而生的快樂是無常的,與所愛的人或物分離是正常的,沒有關係,心就不會苦。比如,去年曼谷發生水災,如果不能接受水災這個事實,就會非常痛苦。可真的發生了,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基本能夠接受,很快就過去了。水災還沒到來時,會非常苦:到底來還是不來?最好別來。慾望越大,痛苦越大,慾望越少,痛苦也越少,沒有慾望,心就沒有苦。
因此,要及時知道自己的心。心想要什麼?想要快樂,想要離苦,僅此而已。如果看見苦樂都是來了就走、來了就走,慾望就會減少,慾望減少了,苦也減少。沒什麼更多的,要不斷訓練下去。
隆波非常悲憫年輕人,因為還要苦很多年,大人們則感慨「世事無常」,可能無需再苦多少年了。因此,年輕人要精進用功,拿隆波的CD去聽,聽了之後,生命就會發生轉變。
給隆波報告禪修進度的人不勝枚舉,去國外或外府都有許多人來拜訪,分享說:生命已經發生了轉變,與以往截然不同,快樂越來越多。無論發生什麼,都感到苦在縮短,苦在減少,曾經苦得非常沈重,現在減輕了。曾經苦很久,現在時長變短了。這是因為心已經得到了訓練。
大家要精進用功,如果能夠獲得兩種禪定則是最好的。訓練讓心有禪定,讓心與自己在一起,世間的工作就會做得非常棒。訓練多多照見身心的實相,我們將在未來的某天把苦徹底從心中清除,心會抵達無與倫比的快樂,無需依賴他人或它物。今天我們擁有的快樂是依賴於他人的,比如要有父母的養育才會快樂;需要某種類型的對象、交到某種層次的朋友;長大後要建立這樣的家庭、培養那樣的子女才快樂。好像一切都可以自己選擇一樣。
有些人供僧後,祈求子女聰明、漂亮,也不看看自己。供僧能帶來什麼?能解決遺傳問題嗎,也得看看自己。要用功訓練!結緣CD回去聽,然後嘗試去緊隨著覺知身和心。走神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,就會得到禪定。心快樂,及時知道;心痛苦,及時知道,某一天智慧將會生起。有了智慧,生命中的痛苦就會消失很大一部分。
隆波邀請大家去實踐,而不是要大家現在就相信。如果輕信隆波所講的內容,未免太不聰明了,怎能這樣就相信呢?還沒有實驗過。或者根本不信隆波所講的內容,這也是不聰明,還沒有試過,怎麼就不信呢。因此聽隆波講法之後,先保留意見。有免費結緣的CD,拿回去用心地聽。這樣我們的生命才會變得更好,更穩健。
未來的社會並不安穩,各顧各的,非常艱辛,各種不確定都在未來等著。我們要訓練自己的心,準備迎接生命中各種各樣的苦,多多聽法談CD,準備就越來越充分,就會知道佛陀教導的是實相。
佛陀真的存在,法真的存在,聖僧真的存在。心與法融合了,就會深入骨髓地領悟。如果心抵達了法,心就是僧,就會領悟佛陀真的存在,法真的存在,僧真的存在。一個有佛、法、僧作為皈依的人,將會遠離所有痛苦。以其他作為皈依,不會離苦,因為其他的全部變化無常。
我們要訓練自己的心,各位年輕人請來試試。隆波活了很久,也見過不少人。有些人年輕時刻苦學習,努力工作,有些人不用心學習,敷衍了事,工作也馬馬虎虎,時間過去10年、20年,就會看見兩者的區別,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,25歲還沒有立穩腳,就難了。而現在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準備好,因此要籌備原始資本,如果25歲的時候準備好了,就能站穩腳跟,會容易些,25歲還無法獨立的話,將來就不知道如何養活自己,等到30歲還不行,這輩子就會很難。我們需要與新生代競爭,他們比我們厲害,技術和能力比我們更加與時俱進。
大家不要貪玩,別得過且過地混日子,那樣對生命沒有任何實質意義,別到某天後悔莫及。隆波見過非常多的人,每個地方碰見過成百上千的人,幸福的有,痛苦的也有,大部分幸福的人是自己爭取來的,絕大部分痛苦的人也是自己造成的,沒有恪守己任。比如學生時代的職責就是好好學習,不只是照本宣科,需要融會貫通。長大後則要會工作。如果在學習的時間不想學習,在工作的時間又想休息,那麼真到了該休息的年齡,將會一無所有。別對生命疏忽大意,並不是到處鋪滿了玫瑰。
講這麼多應該夠了吧?即使就說到這裡,也足以讓人忐忑不安了。但忐忑也是臨時的,不久將被拋在腦後,因為尚未看見憂患。成百上千的人,有幾人能夠功成名就呢?在功成名就的人里,又有幾個人是憑著真才實學獲得的。也有人是不擇手段的擄取,可這樣做是不會快樂的。
好啦,結束。差不多了,如果再講下去,有些人會鬱悶的。
苦从何来,何从离苦(上)
2016年05月13日A
泰国解脱园寺
今天来听法的有中国人和马来西亚人,所以需要翻译成好几种语言。大家都能听到吗?可别调错了语言频道。
事实上,佛教是属于所有人的。也可以说,佛教并不是宗教。佛教是一门学科。让我们学习:苦从何来,以及如何离苦。
因果规律贯穿于佛教之中———— 如果播种苦因,就会结出苦果;播种离苦之因,就会获得离苦之果。佛教是有关于因与果的,所以爱因斯坦才会说,佛教与科学完全一致。有如是因,得如是果,面不是依靠信仰。
其他的宗教在起步阶段需要仰赖于信仰:首先需要相信“上帝”或“神”是真的存在,如果一开始就不相信,便无法继续下去,只能到此结束。
佛教则邀请我们亲自体验与检测————有这样的因,就有这样的果。此有故彼有,此无故彼无。这是佛教无可辩驳之处。也就是,如果我们有渴爱,有欲望(想要),结果就必然是苦,无需其它解释。
而其它依赖于信仰的宗教,则需要注解来辅助,比如基督教的《圣经》是非常精短的。每个人对其都有不同的注解,因此派系庞杂。
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信仰。但事实和真相却是唯一的,真理是颠扑不破的。
无论是哪一位佛陀悟道,他们所觉悟的都是同样的真理。
如果我们经由学习而能体证佛陀教导的真理,那么在余下的生命之中就不会再有苦。苦只能触及我们的身体,再也无法触碰我们的心。
佛陀为我们指明了道路:苦之所以能够抵达心,是因为有渴爱,是因为有欲望。
觉性与智慧尚弱的大多数人,并不会感到“有欲望就会有苦”。他们只在无法如愿以偿的时候才感到苦。比如:想挣很多钱,挣到了就不觉得苦;想挣很多钱却没有挣到,才会觉得苦。想买一辆汽车,有钱买就不觉得苦,没有买到才会觉得苦。
大多数人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。他们无法洞见到的真相是:只要有欲望,就会有苦。他们最多只能体会到:无法如愿以偿,才会有苦。
因此,他们的生命有两个选项:
一、必须不断增长满足欲望的能力;
二、想方设法减少欲望。减少欲望到一定程度,满足之后就不会觉得苦。
然而究竟要将能力提升到什么程度才可以一直满足欲望呢?以为有钱就有快乐,可是拥有100亿之后,也不见得快乐,又会想要1000个亿。
欲望生长不息,生命在不知不觉之中沦为其奴隶。自以为迎合了欲望就不会有苦,然而事实上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直满足欲望,因为欲望不断地水涨船高。
另一类人,深谙欲望会日渐膨胀,于是千方百计地减少欲望。众多先贤圣哲都曾思考过————如何才能让欲望在自己的掌握范围之内。有一部分人选择折磨身体,想吃偏不吃,想睡偏不睡,想要什么就故意拒绝,以为拒绝欲望可以战胜欲望,其实这是不可能的。
拒绝欲望本身就是一种欲望————想要拒绝。以为不迎合欲望或没有太多欲望之后,就会快乐起来,因此拒绝一切生起的“想要”,这其实依然置身于欲望的掌心中。想要拒绝、想要从欲望之中解脱出来,有的只是各种“想要”,其中充斥着欲望。
还有另一类人,透过寻找更细腻的所缘来与欲望对抗。
大多数人想到的是称为“五欲功德”的所缘:好的色、声、香、味,以及身体方面的触。大多数人都想得到这些。真实的情况是,想看到漂亮的色相,却遇到了不漂亮的,它们是无我的,我们无法选择;想听到美妙的声音————赞美声或悦耳的声音,却听见粗口或者刺耳的声音,也无法选择;只想闻香的,却闻到臭的,这也无法选择。
某些人就找到一个方法来避免上述情况————训练心进入禅定。一旦心处于禅定,就会有快乐,就不再迷失于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。心来至宁静的状态,自以为这就是脱离欲望的状态,已从对于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的欲望中解脱出来。
事实是,这些称之为“欲爱”,面心满意于宁静、舒服、空的状态,属于“有爱”的范畴,依然没有从渴爱(欲望)中逃离出来。
(备注:渴爱有三种:欲爱、有爱与无有爱。欲爱:对于还没有的境界,想要其有;有爱:对于已经有了的境界,想要其继续保持;无有爱:对于已经有了的境界,想要其消失。
从禅定的角度来讲,“有爱”是修习色界定,因为看见五欲之乐的忧患,想摆脱五欲之乐;“无有爱”则是想进一步摆脱色界定————想要涅槃,于是造作空无,竭尽所能清除一切,结果演变成另一种禅定,脱离了色界是真的,但依然没有摆脱渴爱或欲望。)
唯有佛陀找到了正确的方法,让心得以真正脱离欲望的掌心。
佛陀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: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缘而生。此有故彼有,此无故彼无。
“欲望”是“苦”产生的原因,那什么是“欲望”产生的原因呢?
探究“欲望”至究竟处,欲望的成因即是“无知”————不知此身此心的实相。
所有的人类与众生都不知道实相: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。
以凡夫为例,我们会觉得这个身体时苦时乐,无法看到事实:此身是苦。我们会感到心是时苦时乐的,无法看到实相:此心是苦。
倘若感觉此身此心既有苦又有乐,就还会生成欲望,想让身心离苦,想让身心得乐。因此无论何时,只要还不知道此身此心的实相,欲望就会再次生起。
如果真正彻见身心的实相————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,称为彻底“知苦”。苦是体证真理,洞见了实相: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。欲望就再也不会生起。
比如,我们如果被火灼伤过,知道火是热的,就会变聪明,不会认为火是冷的。因为火的自然特性就是热,想要让火不热,这是痴心妄想。
事实上这个身体是苦,一般的无知者会想要让它快乐,让它不苦。但是真正有智慧的人会明白这个身体是苦。想要让身体不苦,是痴心妄想;想要让身体只有快乐,是不懂事。这个愚痴,就是欲望真正的根源。
所有人都无法照见实相:此心是苦。因此才会想要让心快乐,让心不苦。
经由修行而明白了实相,即会知道此心是苦。“想要让心不苦”的欲望就不会生起,“想要让心快乐”的欲望也不会生起。一旦心没有了欲望,就没有挣扎,没有造作,就会抵达另一种快乐————寂静。
认识“寂静”吗?我们的心从未寂静过,始终纷争不断,在善与恶之间无休止的纠缠,感觉到了吗?绝大部分情况是善输给了恶。
如果训练心而让心足够聪明,就会品尝到寂静,并非是愚痴的宁静,也不是呆滞的平静,而是在心中生起“祥和与平安”。抵达“寂静”的心,拥有快乐、宁静、舒适。何为“寂静”?寂静即涅槃。涅槃拥有“寂静”的特性。接触到涅槃就抵达了内心真正的寂静。
问题只剩下一点:我们要如何做,才能洞见“身心是苦”的实相?
现在要讲方法了。如何才能彻见身心的实相: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。
现在我们依然不知道真相。我们感到身体时苦时乐,心时苦时乐。也不乏有人批判“佛陀教导名色(身心)是苦”,因而认为佛教很消极,自己很积极。他们认为如实看待世间属于消极行为,宁愿让自己沉浸在白日梦里。他们想要让身体不苦,所以一听说“此身是苦”,根本无法接受。他们想要让心快乐,接受不了“此心是苦”的实相。
佛教并不是消极地看待世间,佛教是如实地看待世间。所谓世间,即是色法与名法。简单以泰文来讲,名与色即是心与身。但这与巴利文并不完全一致,是为了方便大家听懂而做的近似表达。
如果佛陀只是开示到“此名色是苦”就结束,也许可以说佛陀消极地看待世间,因为他并没有为我们指明出路。而事实上,佛陀教导了让心变聪明的方法,让我们可以亲自洞悉实相————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。
佛教并不消极,而是邀请我们亲自去验证。让我们试着走走佛陀教导的这条路,看看是否能获得和佛陀教导相一致的结果。如果一致,即会看到“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”,我们就会抵达真正的寂静之乐。
是真是假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佛陀并非在凭空创造。有些人以为涅槃仅仅是理想,是“乌托邦”,让人可以做做美梦并诱导其去行善。事实上,涅槃不是梦,涅槃是真实存在的境界。涅槃有仅仅属于自己的特性,即寂静。
唯有止息欲望的心,能够真正抵达涅槃。欲望彻底止息,便能接触到涅槃。而想要止息欲望,就必须消灭愚痴,消除无明。
无明,就是不知苦谛。这是第一个————不知苦谛。而不知苦谛、不知集谛、不知灭谛、不知道谛,它们全是相互关联的。
仅仅只是知苦,在同一个心识生灭的刹那,就能断除苦因、照见灭谛(即涅槃)、生起圣道。
如果偏离了要点:不知苦,则不知苦因,无法照见灭谛、无法生起圣道。何时能够知苦,则何时能够断除苦因、照见灭谛,生起圣道。
所以,“知苦”是极为重要的。
现在眼看要下雨了,电也停了,有点麻烦。观察到心的变化了吗?隆波一说到要停电、下雨,心就开始发愁,感觉到了吗?有的人没有发愁,而是害怕不能继续听法,或是怕一会排队吃饭会很困难,这些人眼光长远。每个人的担心有所不同,取决于每个人各自不同的造作。
“知苦”是以什么去知道呢?是凭借智慧去知道,而不是依靠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。我们需要凭借智慧去知苦、凭借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去知道各种境界。
学习之后,我们发展觉性和禅定,提升智慧。有了智慧就能够洞见到实相:身心是苦。若是没有智慧,则不会看见。
智慧有几个等级:有的智慧并非来自实践,比如源于阅读与听闻的智慧,多多阅读佛法典籍、听闻开示,因而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,便以为拥有了智慧。事实上,这并不是自己的智慧,而是佛陀的智慧,是祖师大德们的智慧。我们真正透过听闻所得的,其实是记忆,仅仅是记得别人的智慧而已。
还有一种智慧是源于思维,是从因果的角度进行推理和分析,可能错过也可能对,因此源于思维的智慧依然不可信。
闻慧与思慧都无法让我们看到苦,真正可以让我们彻见苦的智慧,称之为“修慧”,提升觉性与智慧之后就会看到实相。
觉性与智慧是两个关键词。
曾经听说过“四念处”吗?认识“四念处”这个词吗?
“修习四念处”有两个阶段:初阶是为了生起觉性,随后的阶段是为了生起智慧。有这两个阶段。
为什么要有觉性?什么是令觉性生起的方法呢?
觉性的职责是————觉知到身和心的存在。
而我们所要学习的“苦”————苦在身,苦在心;身是苦,心是苦。如果没有觉性,忘了身,忘了心,要学习什么呢?我们整日迷失在念头的世界中,活在梦里。因此在起步阶段,觉性是必不可少的。一定要能够觉知自己。如果无法觉知自己,如何照见自己名色(身心)的实相?都已经忘记自己了啊。
认识心走神吗?走神时,身份依然存在,却感觉不到它;走神时,苦、乐存在,也感觉不到。因为没有觉性,心处于走神与发呆之中,有身忘记身,有心忘记心————缺乏觉性。这里的觉性不是普通的觉性。比如:马路边的广告牌写着“开车要有觉性”,“喝酒会导致觉性缺失”,这是指普通的觉性。隆波所讲的觉性是“四念处的觉性”,是觉知身、觉知心的觉性,这个觉知名色的觉性,称为“四念处的觉性”。
我们要持续地觉知:身动,心动。无论什么生起,都要能够觉知。
观察到了吗?隆波停止讲话时,听到了钟声,有时我们会觉知自己,有时会跑去思维或是去听钟声,心没有跟自己在一起,有时会觉知自己,下一刹那又跑去想了。
因此要多多训练觉知自己————有身体,要持续地觉知,别忘了它;有心,也要持续地觉知,别忘了它。如果有身忘记身,有心忘记心,怎么可能知苦,怎么可能知道身心的实相?
因此,修行的重点同时也是起点,就是觉知自己,这极为重要。
觉性————有在觉知自己,别让心走神。但是“觉知自己”无法随心所欲地制造,因为心是无我的,没有谁可以掌控和要求心这般或那样。觉性本身也是无我的,无法令其生起。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才会生起,没有因则不会生起,无法刻意令其生起。因此想让觉性生起,一定要在因地下功夫。
觉性生起的近因是什么?是心能够牢牢记得境界或状态。“境界或状态”指的是什么?指的是名色(身心)。我们要持续地觉知,常常觉知身体,直至心能够记得身体的境界或状态;常常觉知心,直至心能够牢牢记得心的境界或状态。
如果心能够记得境界或状态了,比如训练————身体呼气,觉知;吸气,觉知。那么一旦走神而忘了自己,比如生起嗔心,呼吸节奏就会改变,变得急促起来,觉性会自动生起,记起来:哎!刚才走神了,忘记自己了,我们就能再次回来觉知身,觉知心。
因此,一定要训练常常看到境界或状态,心才能牢牢记得它们。
这类似于我们认识某人,比如很久没见面的亲人,几十年没见,等到见面的时候已经记不得了。为什么?因为很久没见了。有些人因为每天见,就能够记得很多细节,甚至记得全部,因为常常看见。
想让觉性生起,就要常常看到境界或状态,常常看见,心就能牢记境界或状态,随后觉性将会自行生起。
因此,在起步阶段一定要选择一种禅法来修行。
别痴心妄想————有人期待通过打坐让心宁静,智慧会自动生起,那是不懂事,因为因与果不匹配。好比希望得到稻谷却播种芒果,是不可能得到稻谷的。因与果一定要相符。如果打坐是为了让心宁静、空旷,期待某日将会证得道与果,这是不可能的,完全是两回事。
修行任何一种禅法并不是为了让心宁静,也不是为了获得空旷、宁静的感觉。修行任何一种禅法之后,要及时知道心的迷失,大多数情况是迷失于去想。比如持续念诵“佛陀、佛陀……”,心跑去想了,要及时知道,随后一旦心再跑去想,觉性就会在瞬间自行生起,毫不刻意地自动觉知。毫不刻意地觉知可以称为“已经会觉知了”,因为真正的觉性生起了。如果还需要刻意,心就会紧张与苦闷,真正的觉性还没有生起。
因此,要训练多多地观察境界或状态,比如,念诵“佛陀、佛陀”,心跑去想了,及时知道;“佛陀、佛陀”,又跑去想了,再次及时知道,久而久之,心就能牢记“跑去想”的境界或状态。接下来,心跑去想的瞬间,即使没有刻意想要觉知,也会自动觉知,觉性将会自行生起,及时地知道。
觉性会及时地知道————什么生起在身,什么生起在心。比如念诵“佛陀、佛陀”,心跑掉了,及时知道。常常训练,每一天如此训练,看似没什么结果,实则硕果累累。最后,在心跑去想的刹那,觉性就会即刻生起,记起:哦,刚才迷失了。心会回来与自己在一起,真正的禅定于此生起。
真正的禅定即是“觉知自己”的禅定。而不是打坐以后,心神恍惚忘了自己的禅定。连自己都忘了,怎么可能照见身心的实相呢?
有些人不喜欢念诵,不喜欢念诵“佛陀”,喜欢观呼吸。大部分人打坐观呼吸是为了获得宁静,但在法上却无法进步。观呼吸并不是为了得到宁静,而是通过观呼吸,及时知道境界或状态。身体呼气,觉知;身体吸气,觉知。看见身体工作,心只是观者。接下来身体稍有动弹,就会自行知道。身体挪动的瞬间,就能自行地觉知。
这有赖于平时的训练:呼气、觉知;吸气,觉知。有时候观身呼气、吸气,觉知,心跑去想别的事情,要及时地知道。心跑掉了,迷失了,忘记身体了,运用的是与念诵“佛陀”相同的原则————“佛陀、佛陀”,心跑去想了,及时知道。
苦是观呼吸,心跑去想了,也要及时知道。接下来,在心偷偷跑去想的一刹那,觉性将会自行生起,及时地知道————哦,心刚刚跑去想了。“觉知自己”就会瞬间生起,禅定也会瞬间生起。
这是非常殊胜的禅定,不是忘记自己的禅定,而是心与自己在一起的禅定。心安住与自己在一起,心是独立的,并未被烦恼习气控制,也没有任何东西潜伏进来。
如果像是这样(隆波演示),那位出家师父,心正在被控制。如果你是这么训练过来的,你的训练就是错的。隆波喜欢直来直去,不会再拐弯抹角。如果心黏在这个境界,就会一直卡在这里,无法进一步提升。
我们要训练直至心清醒过来:修习任何一种禅法,然后及时地知道心。比如:念诵佛陀、观呼吸或者经行,然后心跑去想了,知道心跑掉了,“清醒”就会生起,心就会安住,觉知,觉醒,喜悦随之而来,禅定于此生起。
有觉性又有禅定————心就会彻底醒来,可以开发智慧。若依然沉浸在念头和梦的世界中,是无法真正开发智慧的。因为迷失在念头时,所思所想可能对也可能错。
我们要通过训练让心醒来。当今世界的人们,醒的只有身体,心从未醒过。倘若没有机会听法,心是不可能醒来的。
我们说“醒了”,只是早晨睁开眼而已,而心始终迷失在念头和梦的世界中,迷失在想象的世界里,并没有活在实相的世界————这个身是真实的,这个心是真实的。因此,觉知名法和色法是真实的,而所思所想的那些并不真实。
我们需要训练直至心醒来,能够觉知自己。经由修习任何一种禅法来及时地知道心————心跑去想了,知道;心跑去想了,知道。心就会醒来,与自己在一起。身体一旦挪动,心就会知道,心会及时知道身体移动。一旦心有任何动静,也会及时地知道。
它将会照见呈现在身体的三法印————无常、苦、无法控制。也会照见呈现在心的三法印————无常、苦、无法控制。自行照见。
需要做的是就是修习任何一种禅法,逐步地训练。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,无法不劳而获。如果祈求隆波加持让大家具备觉性,这是不可能的,没有谁可以帮助我们,我们必须透过训练来自助。
所谓“人”,是指拥有高等心灵品质的众生,也就是拥有可以训练的心,而不是如同动物一般。动物能够训练身体,却无法提升心灵,因为心灵品质不够。为什么?因为没有觉性,没有禅定。因此,我们需要禅定。
有些留存着波罗蜜的动物,前世它们曾像我们一样修行过,死后成为动物,其中能够修行与觉知的物种同样存在。隆波曾经见过,它会觉知自己。但尚未见过能够修习毗钵舍那的动物,有禅定的动物是有的。
修习任何一种禅法,选择擅长的一种,然后及时地知道心————“佛陀”、“佛陀”……心跑去想的时候,及时知道,这就已经可以了;呼气、吸气、觉知自己,心跑去想的时候,及时知道,仅仅如此训练也可以了;如果是经行,看着身体走,心只是观者。走着、走着,心跑去想了,及时地知道,这样也可以。
选修任何一种禅法都可以,通过修习这种禅法来观心。
修行不是为了让心静如死水,而是为了知道心的运作。与大多数世人修行的禅定略有不同,他们训练禅定是为了让心静止,而我们训练是为了及时知道心的运作与状态,如此才能带领我们离苦,如此才能照见心的实相。
能够记住吗?修习任何一种禅法是为了学习心的运作与状态,而不是为了获得快乐、宁静等等的。
现在先去吃饭吧。
苦从何来,何从离苦(下)
2016年05月13日B
泰国解脱园寺
大家别觉得修行是很神秘的事,也不要以为修行很难,修行就是学习自己而已。最开始要有学习的对象————觉知自己。有身,觉知身;有心,觉知心。
强迫与打压自己是不可取的,看似宁静,但是不会生起智慧,有的只是静止而已。如果非常娴熟于让心静如止水,那么一旦心松脱出来,情况就会有点糟————脾气变坏,很容易生气,烦躁不安,等等。静止太久之后,它会连本带利向我们索讨。
真正的觉知是既不走神,也不打压,是很自然的,并不难。我们只要及时地去知道,不去阻止,不禁止心跑,阻止不了的。只需心跑了,知道;心跑了,知道。知道的瞬间,“醒”的状态就会短暂生起一刹那。如果常常训练,我们就像是一整天都是“醒”的。
观身工作,观心工作,就仿佛在看别人工作,而不是“我”在工作。仅仅只有两种错误的情况;一、走神而忘了自己;二、紧盯、专注、打压。只会有这两种错误的情况。一旦了解何谓“错”,我们就会“对”。
无需努力禁止错误的发生,不需要阻止心跑去想。可以去想————心跑去想了,心迷失了,要及时知道。如果及时知道了错误,心会自行正确。假如刻意不让出错,心就会苦闷,继而演变成为紧盯,那就不好了。
几乎百分之百的修行人,不仅是马来西亚的和中国的修行人,也包括泰国人,每一次开始修行,每一次都会打压自己,以为这就是“觉知”。事实上,这并不是觉知,而是在修苦行,心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心了,而会比平常的状态更加宁静、更好。紧盯会阻碍开发智慧,让所有的一切静如止水,比真实的情况更为宁静。
以前在动画片里看到禅宗的师父会拿着香板“打人”,那时候会想,为什么要打人呢?猜想是专打那些睡着的人,但也有“醒着”的人挨打啊,事实上,是他们的心走神了。错误只有两种:不是走神,就是紧盯;走神了,是忘了自己;紧盯着,是打压自己。何时没有错,何时就对了。但想要“对”,是操作不了的,只需要知道错误。知道错误的瞬间,就会自行正确。就像考试中的判断题,非对即错,非错即对。如果及时知道错了,就会自行正确。
我们知道了什么是错的————打压自己是错的,就会知道正确是怎样的。我们知道走神是错的,就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。而“正确”是无法被呵护的。“正确”是一刹那、一刹那生起的,一会就又迷失了,要再知道;再迷失,再知道。就是这样一会错、一会对、一会错、一会对。多多地去训练。
有的人透过觉察“心跑去想了”来开发智慧,心跑去想了,然后回来觉知自己,一会又跑去想了,又再次觉知自己。有些人仅仅只是看到这些现象,就能够体证道与果,照见到————跑去想的心,临时生起而后灭去;觉知自己的心,也是临时生起而后灭去。心跑去想,是心自己跑的,觉知的心也是自行生起的,毫无刻意就会自行觉知起来。如此,看到心是无我的,无法控制,自行运作。这一点非常重要。
首先要训练心获得正确的禅定,否则无法开发智慧。迷失的心是无法开发智慧的,因为尚未看见名色(身心);紧盯的心是静止和憋闷的,也无法开发智慧,因为身体被干预了,心也被干预了,便没有实相可现。
因此,如果走神了,忘了身、忘了心,就看不见实相;如果是紧盯,身宁静、心宁静,也无法看见实相。最好的心是普通人的心,也就是平常心,这是这个平常心————佛陀开示说:心本来是清明的。平常人的心原本就是清明的,透亮、舒服,自身就拥有快乐。但是我们喜欢干扰它————烦恼习气生起时,修行人喜欢去干扰心。而不修行的人,心又变成烦恼习气的奴隶。修行人喜欢跳进去打压心,这也是不可取的。让心被烦恼习气所控制,就表示太松了;如果强迫让心静止,又表示太紧了。
中道,就是平常心。
平常而普通的心,没有“修行人”的矫揉造作。但是当我们开始实践,几乎百分之百都会构建内在的境界,称之为“修行人的境界”。作为修行人,就要有修行人的样子:一定要这样走,那样坐,无论做什么都一定要跟普通人显得不同,心一定要比平常人更为平静。这些全是严重的误解。我们构建出某种境界,被卡在其中,还自以为这是修行。
事实上,修行并不是要构建某个境界而后住进去,修行只是如其本来地知道身与心。没有任何矫揉造作,也无需任何刻意的经营。没有刻意的造作,就会看到心在自行变化:它一会儿在觉知,一会儿跑去想;跑去想了片刻,又生起疑问,等等的。心跑去想,是它自己跑去想的;心疑惑,也是它自行疑惑的。心不停地变化与工作,我们有觉性去觉知到它,进而看见心是无常的,始终不断变化。心能够自行工作,心不是“我”。
若想开发智慧,心就一定要正确,要契入“醒”的状态,轻松自在地觉知自己。那是自然的心、平常的心,并不是修行人的矫揉造作之心。隆波越讲,大家的矫揉造作就越严重,感觉到了吗?心几乎全都静止了。这样还能观什么呢?一切都已静止。不需要这样。紧盯……昏沉……不好,还有另一种错误————迷失或忘了自己。只有这两种错误而已。
如果没有误行到这两个极端,就刚好是正确的。刚好正确————就在于什么都没有做。平常心本身已经足够了,就以平常心去觉知身与心,如身本来的面目照见身,如心本来的面目照见心。如果以刻意造作的心去观————身静止,心也静止。比如经行的时候,有些人走得硬邦邦的,打坐也是僵直的,有时候干脆睡着了。打坐的时候忘了自己是不行的,打坐之后僵硬起来也不行。不是太紧就是太松,这要慢慢去练习和调整。
修习任何一个禅法,及时地知道心:心迷失了,知道;打压自己、紧盯,也要知道。不断地及时知道,最后就会得到平常心。平常的、普通的、自然的心是什么样呢?时苦,时乐,时好,时坏,就是这样。不用跳进去干扰:不用试图让它一直好下去、一直要快乐、始终很宁静。
待到我们拥有了普通而平常的心,就会看见普通而平常的身体,看见普通而平常的心。如果以不平常的心去看,就不会看见平常的状态。
法并不神秘,法是平常与普通的。
及时地知道————走神,知道;紧盯,知道。最后就会拥有平常心。接着,以平常心来观身工作,观心工作,就会立即感觉到身体不是“我”,它就像是洞穴或外壳,心只是临时借居其中。身体并不是“我”。这个禅堂好比是身体,我们好比是心。我们和禅堂是两个不同的部分。同样,心与身体也是不同的部分。我们会看到身体不是“我”。
继续慢慢地观察与学习,就会看到心也不是“我”,心能够自行运作。心自己想,自行快乐,自行苦,自行贪、嗔、痴。我们并没有刻意要生气,它也会自行生气。马来西亚人也是吗?并未刻意要生气,也会生气?或者要先决定了生气才会生气?事实上————没有刻意要生气,也会生气;没有刻意要爱,也会爱。因为心能够自行运作,心不是“我”。
慢慢去感觉和觉知,探究它们的实相。要用功!心跑掉了,知道;心被打压了,知道。最后我们会获得宝藏————成为“知者、觉醒者、喜悦者”的心。
仅有觉知是不够的,还必须有喜悦。好的心,是“知者、觉醒者、喜悦者”。如果换作现代语言应该如何形容呢?“轻轻松松”。慢慢练习,慢慢观察,持续而及时地知道自己的心,就会得到正确的禅定。
正确的禅定,即是心毫无强迫地与自己在一起的状态,它毫于任何刻意地觉知自己。泰文称之为“心与自己在一起”。心与自己在一起,没有忘记自己。心与自己在一起,是轻轻松松而非苦闷的。
为什么隆波在此特别强调呢?因为通不过这一点,就无法开发智慧。心是对的,开发智慧就顺理成章。只有心成为知者,才能进入开发智慧的阶段。
要怎么做,才能如其本来地观身与观心呢?观身与观心的方法有所不同。“观”不是用肉眼看,而是以心去知道,以感觉去知道。比如现在每个人试着闭上眼睛。能感觉到吗?身体在呼吸。我们不是用肉眼知道,而是以感觉知道。感觉到了吗?身体在呼吸。
如果看见身体在呼吸————能够继续感觉吗?有一个知道身体在呼吸的知者,那个知者就是心。心是知者,身是被觉知的对象,心与身是不同的部分,这就已经开始开发智慧了。名色开始分离,智慧之门已经开启,看到身体是一个部分,作为观者的心是另一个部分。
轻轻松松地觉知,在心中会生起这样的感觉:身体不是“我”。身体好像是洞穴或外壳,心只是借居在其中。心是知道身体的人,身体并不是“我”。
如果持续地观下去,接着————工作时,移动身体,就可以毫无刻意地觉知,感觉身体在动;吃饭时,看见身体在吃饭,心只是观者;洗澡时,看见身体在洗澡,心只是观者;如厕时,看见身体如厕,心只是观者。慢慢地观察就会知道身体不是“我”。
如果有些人不喜欢观身,也可以观心。观察到了吗?心时而苦,时而乐。当下这一刻,谁在快乐?请举手。此刻谁在痛苦?请举手。谁感到不苦不乐?请举手。看来是不苦不乐的人居多。谁不知道现在是苦、是乐或不苦不乐的吗?那些不举手的人是属于哪一类?乐不举手,苦不举手,不苦不乐也不举手。就只剩下不知道的了,对吗?然后问:不知道的,请举手。依然不举手。那就是属于“一切皆空”的一类。
慢慢去观察我们的心。
如果是观身,就会看见————身体呼吸,身体行、住、坐、卧,就像现在坐着,就会看到身不是“我”。
如果观心则会看见————心时而快乐,时而痛苦,时而不苦不乐;心时而好,时而坏,时而贪,时而嗔,时而痴。心始终变化,有的只是无常。持续观下去就会看见————它们是自行变化的。心快乐是自行快乐,指挥心快乐是做不到的。好,现在每个人试着指挥,“愿现在心有快乐”,能够指挥吗?无法做到的,除非心可以进入禅定。
平常状态下的心必须在因地用功,快乐才会生起。什么会让我们有快乐?想到了吗?什么样的因会让心生起快乐?当心接触到喜爱的所缘,就会快乐;碰到不喜爱的所缘,心就会痛苦。这些都不受我们掌控。看到这个人的脸,心中生起快乐;看到那个人的脸,则有痛苦,我们无法指挥。
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吗?讨厌某人,一见面就觉得讨厌。或是碰到某些脸长得像我们讨厌的人,我们一样生起厌恶。有过这种经历吗?比如有人长得像我们的情敌————三十年前,情敌抢走了自己的配偶,虽然此人并非彼人,只是长相略像,也会惹我们讨厌。我们并没有要刻意去厌恶,心能够自行厌恶。同样地,我们并没有刻意喜欢某人,心也会自行喜欢。
慢慢去观心工作,心始终变化不停,这称为“无常”。心不受控制,能够自行工作,称为“无我”。正是如此不断地探究实相,持续观察,直到有一天,智慧生起。
智慧也有几个等级:初级智慧、中级智慧与终极智慧。
据经典记载:初果须陀洹,二果斯陀含,初果、二果两类圣者拥有少许的智慧,三果阿那含圣者拥有中级智慧,阿罗汉圣者拥有终极的圆满智慧。因此,智慧有初级、中级与终极三个级别。
观身,看到身体不停地工作,不是“我”;观心,看到心无常,不受控制,不是“我”。在起步阶段就会生起初级智慧,证得初级的法:“我”不存在。此身非“我”,此心非“我”,它们自行工作。这并不是思维分析出来的,而是基于彻见了实相而抵达初级智慧:“我”不存在。
一旦“我”不存在,那是谁在苦呢?身苦,心苦,再没有“我”苦。谁在走?身体在走,不是“我”走;谁坐着?身体坐着,不是“我”体坐着;谁在生气?心在生气,不是“我”生气;谁在爱,心在爱,不是“我”在爱。感觉会与以往全然不同,因为“我”已抽离出去。一旦“我”不存在,那么谁在苦?身苦,心苦,再也不是“我”苦。
初级智慧会有这样的感觉————世间并没有“人”,没有众生,没有“我”,没有他,有的只是始终处于变化之中的色法与名法。
如果继续修行就会拥有中级智慧,就会自始至终地照见身体不是“我”。那么它是什么?这个身体是苦,因为一直有苦在身上生起,呼气苦,吸气也苦。试着深深地吸气,让它绵长,看看是苦还是乐?持续不停地吸气,别呼气,感觉到了吗?身体苦。现在呼气,感到舒服,试着持续不停地呼气,很快就又苦了。
因此,吸气苦,呼气也苦,坐苦,走苦,睡也苦,做什么都是苦,身体有的只是苦。迷失的人却以为身体时苦时乐,比如当下我们坐着,感觉到了吗?一直在动来动去。为什么必须动来动去?因为会酸胀,身体有苦;或者有时身体发痒,我们会挠痒。为什么必须挠痒?因为身体有苦,挠痒是为了减轻苦。从儿时起,一旦感觉身体酸胀,即刻变换姿势。一旦哪里痒,就马上挠痒,我们从未感觉到这个身体是苦,因为心并不在身上,对身体没有感觉。
如果持续地感觉身体,看见身体行、站、坐、卧,看见它持续工作,不久就会看见:身体真的是苦。根本找不到快乐,只有苦多与苦少的差别。如果能明白这点,就是抵达了中级智慧,属于三果阿那含的境界————即第三阶段的法。
假若抵达最高阶段的智慧,则会看见:心即是苦。这是最难洞见的。
禅坐感觉心快乐,轻松,舒服。越修行,快乐越多,知者的心有的只是快乐。如果智慧圆满就会知道:心即是苦。届时心会自行放下心,并不是我们放下心,而是心自行放下心,苦的终点正在于此————心能够放下心。
隆布敦长老才会开示说:心清楚地照见心,是“道”。事实上,心清楚地照见心,是“阿罗汉道”,是最后阶段的“道”。
仅仅只是放下心,就能够放下整个世间。如果执着于心,则会执着所有的一切。开始只是执着心,之后便执着心所借居的身体,执着为“我”,执着于这是“我的家庭”,“我的财产”,“我的朋友”,“我的敌人”,等等。
倘若放下了心,就放下了全世界,至高无上的自由就在于————能够放下心!是以智慧放下,而非以“想”放下,“想”放下的,是放不下的。
慢慢去用功。修习任何一种禅法,训练觉知自己————心迷失了,知道;心紧盯了,也知道。去及时地知道,心是轻轻松松的观者,观身体行、住、坐、卧,身体呼吸,它不是“我”;心自行工作,它不是“我”。一切只是临时的:快乐是临时的,痛苦也是临时的,好是临时的,贪、嗔、痴也是临时的。频繁地照见实相。
观身是观当下这一刻。试着移动手,感觉到了吗?身体在移动。我们只是感觉的人,仅仅只是观者。而不是这样(尊者演示),如果脸是这样的(尊者演示),就不正确。
要以平常心去觉知,平常心是不会有沉重感的,如果心不正常,就会在胸口感到沉重与憋闷。用平常心持续地感觉。吃饭时看见身体在吃,不是“我”吃;洗澡时看见身体洗澡,不是“我”洗澡;移动的是身体,而不是“我”。
慢慢去用功。
最好的心,是平常而普通的心。平常而普通的心会变化不断————时苦、时乐、时好、时坏。我们有觉性紧随着去知道,就会看见:快乐是临时的,痛苦是临时的;好是临时的,坏也是临时的。所有的一切全都即生即灭,这称之为开发智慧。
慢慢地去观。观心有三项原则,分别针对观之前、观之中与观之后三个阶段。
观之前,别刻意去看。一旦准备要观心了,就刻意去看,这样无所可观,一切都是空空的。不用去找寻也无需刻意去看,让感觉先生起,然后紧随着知道。让快乐生起,然后紧随着知道,而不是等着去看————快乐会不会生起?若是刻意去看————痛苦会不会生起;贪、嗔、痴会不会生起?心就会空空的,无所可观。
因此,观心要让感觉先生起,然后才去觉知:让生气先生起,然后知道生气;让贪先生起,然后知道心贪了;让迷失先生起,然后知道刚才迷失了。就是以这种方法去观————让感觉先生起,然后紧随着知道。
当烦恼习气在心中生起时,觉性是不可能生起的,觉性不会与烦恼习气同步生起,觉性在其后生起。因此,观心始终是紧随其后地观,但必须是紧随着,而不是昨天生气,等到今天才知道,这样为时过晚。而应该生气生起了,有一个“了”字,意味着生气先生起了,然后紧随着知道。
这是第一条原则:让感觉先生起,然后知道,别等着去看,也别去找寻。比如隆波让大家观心,我们就会去找:哪里……哪里……有什么可观,拼命去找,结果一无所获。一旦碰到什么东西,比如杯子,就去紧盯它,以为这是在观心,心其实早已迷失去别的地方了。
第一条原则:观之前,别找寻,也别想要观。让感觉生起了,然后紧随着知道。
第二条原则:观的时候,远远地、置身事外地观,别跳进去搅和,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才能看清一切。比如,两个拳手搏击,作为观众,很容易分辨出谁更厉害。“为什么他要把脸伸过去让对方揍呢”,“如果懂得保护脸,就胜券在握了”。局外人很容易地看清楚状态。而若真去搏击,可能连狗也打不过。因此,观之时,要远远地观,以局外人的视角观,以无得失的心去观,才能看得清楚明白。
第三条原则:观之后,比如看见生气生起了,别跳进去干预,别评判“生气不好”,别想着怎么做可以让生气消失。又比如————痛苦生起了,这可不好,如何做才能让痛苦消失?答案是————无需做什么。
我们需要的仅仅是看见实相————生气是恒常的还是无常的?所有一切即生即灭,是否属实?我们需要洞见实相,无需努力消灭与干扰各种境界与状态。因此,观之后,要以中立的心去知道,不迷失而对所觉知的境界产生满意与不满意。
上述内容就是观心的三项原则。
第一、观之前,别想要观,别去找寻,如此将无所可观。观之前,让感觉先生起,然后紧随着知道。
第二、观之时,以局外人的角度观,别跳进去。就像站在高楼大厦上,车水马龙一览无余,是左边还是右边,一共几辆车都尽收眼底。而如果是站在马路中央,就看不清楚全貌,仅能瞥见车从身边飞驰而过。因此,观的时候,要以局外人的方式————无关己事,无得无失地去观。就会看清楚实相。
观之前,别想要观,待感觉生起了才紧随着知道。
观之时,远远地观,以无得无失的局外人的方式观。
观之后,别进去干预————遇见快乐,就设法令之长久;碰到痛苦,就想着让它消失。总想着“接下来要怎么做”,其实不需要做什么,只要如其本来地知道。随后就会看见————苦、乐、好、坏,全都生了就灭,仅仅只需要看见如此的实相而已。我们要牢牢抓住原则。
隆波教得细致一点。因为外国人很少有泰国人这么多的学习机会,我们听CD、看YouTube很容易,但外国人需要有人翻译,机会比不过我们。有时候大家觉得隆波偏心外国人,不是的,隆波其实很同情他们,他们的学法之路更为艰难。我们有听不尽的法谈,却依然自身难保。他们就更难了,举步维艰。别笑,也许有一天我们需要去中国或马来西亚学法,也许不久之后,法将在泰国消失,这是说不定的。
修行要领(上)
2016年05月14日A
泰国解脱园寺
大部分人在修行的时候,都会干扰心与造作心。原来应该是“及时知道心的造作”,结果却变成是“千方百计地去造作心”。
心若不好,就竭力使其变好;心不快乐,就尽量让其快乐;心不宁静,又努力让它宁静。以为好得久一点,快乐久一点,宁静久一点,这样应该不错。然而这是在追求变化的事物,因为快乐、宁静,以及好,并不是恒常不变的。
我们追求变化的事物,得到之后很快又会失去它们,无法保有它们。恒常不变的是————实相、真理、圣谛。它们需要以智慧来领悟,而非以禅定来领悟。想要让智慧得以生起,又需要依赖于某一类的禅定。
禅定分为几类,有正定与邪定之分。邪定是不含觉性的,比如,打坐之后迷迷糊糊地忘了自己,看到鬼、看到神,看到地狱和天堂,甚至还有人吹嘘说看见了涅槃,看见了过去与未来,可是却连当下的名色都没有看见。缺乏觉性的禅坐是没有意义的,即使坐上一辈子,也不会有结果。
正确的禅定是伴随觉性的,又分为两种:其一称为“止禅”,也就是心聚焦于单一的所缘。比如,与佛号在一起,心不跑到别处去;与呼吸在一起,心不往别处跑。伴有快乐、宁静、轻松、法喜的生起,这样的禅定可以用于休息。
修习这种禅定的原则极其简单:以快乐的心,持续地觉知让心有快乐的所缘。
心散乱是因为它缺乏快乐。它跑去看色,希望获得快乐;跑去听声音,希望获得快乐;跑去闻气味、尝味道、感受身体的触感、去想好玩的事情,都是希望得到快乐。可是快乐永远无法有满足的时候,所以只能不断地寻找下去。
看电影,看完又去听音乐,听完又去找食物,吃完后再与朋友聊天……不断地想要得到快乐,最后却是一场空。回家以后,无精打采、郁郁寡欢,不停地寻找快乐,到最后精疲力竭,仍然和从前一样苦闷,于是就又跑去喝酒。
心在不停地寻找快乐,却从未找到过。依赖于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,以及所思所想的这些事物,全都是无常的、多变的、无法掌控的。到底看到的色是好还是不好,听到的声音是好还是不好,我们全都无法选择。如果想要在这些事物上寻获生命的快乐,连门都没有。
倘若真的聪明就会明白:散乱而无禅定是因为心缺乏快乐,所以可以找一个让心有快乐的所缘作为诱饵。心就像是顽童,喜欢出去玩耍,如果用铁链把小孩拴在家里,硬是不让小孩出去,他会很苦闷。如果在家里放上小孩喜欢的东西————喜欢读书,就在家里放上书,喜欢吃点心,就放上点心。在家里放上他喜爱的东西,他就不再跑出去了。
心好比是顽童,对所缘充满了饥渴,希望得到这个、那个,却依然找不到快乐,于是不停地四处寻觅。如果我们足够聪明,就会寻找让心感到快乐的所缘,作为临时的家。
需要观察自己在觉知何种所缘之后,心会有快乐。如果念诵“佛陀”以后感到快乐,就念诵“佛陀”;有些人用其它方法,比如呼吸————呼气,有快乐;吸气,有快乐,这样也行。而如果呼气,苦闷;吸气,苦闷,那就别选择观呼吸,那是不会宁静的,心一旦没有快乐,就会想逃去别处。有些人是观腹部升降后有快乐,有些是经行之后有快乐,要审视自己与什么样的所缘在一起有快乐,就选择那一类所缘,一定要懂得选择。
那些会导致破戒与破法的所缘,别碰。比如,喝酒以后有快乐,骂人以后有快乐,打牌以后有快乐,钓鱼以后有快乐……诸如此类的所缘是破戒或破法的,会有不善的果报紧随而至,心无法真正宁静。比如:有些人偷盗财物之后会有快乐,这样心并不宁静,而会非常散乱。
但是对于懂得布施的人,当想到自己曾以合适的方式帮助过别人,心就会快乐与宁静。或者,如果我们很好地持戒,每次想到自己持戒了一个月、两个月、三个月,仅仅想到自己很好地持戒,心就会快乐起来。
有时候,心非常散乱,做什么都无法宁静,烦恼习气显现得格外强烈,那里可以思维:生命是不确定的————为什么要爱别人呢?我们不久便会死去,为什么要恨他人呢?不久我们就会死去。这是“死随念”。有人思维死亡以后,心会快乐和宁静;但也有人思维死亡以后,会感到苦闷。如果苦闷就别继续了,一定要体察自己的情况。
每个人一定都要懂得自己去选择————与哪一种所缘在一起会快乐,就选择那种所缘。比如,隆波从孩提时代就修习出入息念。小时候去顶礼隆波李尊者,尊者会把小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,教导:吸气念“佛”、呼气念“陀”,然后数“一”……教完之后让回去用功,隆波答“好的”,并不是口头应付,而是真的每天用功。
坐着观呼吸之后,心就有快乐,为什么呢?小时候坐着观呼吸,并没有期待要得到什么,隆波李尊者教导观呼吸,隆波就观,因为没有任何期待,心很快就宁静下来,宁静之后有快乐,于是爱不释手。之后就精进地观呼吸,每天用功不懈,从不放弃,因为心有快乐。
我们一定要观察自己而非参考别人。如果别人观呼吸后有快乐而我们没有,就别选择观呼吸。要选择不违背戒与法,同时让心快乐的所缘,觉知所缘时,心必须要有快乐。
比如隆波观呼吸之后,心就有快乐。假设观呼吸以后并不快乐,却有想要宁静的贪心。像这样呼气、吸气(隆波演示急促地呼吸),心是不会宁静的,因为没有快乐。所以隆波常说:开始时,先甜甜地笑一笑。让心放松,别想太多————别以为修行很难,非得这样或那样,那都是自寻烦恼。想得到太多就会心烦意乱。
修行真的很简单,并没有什么难的,就是轻轻松松、平平常常地觉知自己而已。修行原本是应该轻松而自然地觉知自己,结果绝大部分人却变成了自我打压,只剩下苦闷。若以苦闷之心去觉知快乐的所缘,是不会获得宁静的。
修行是一门艺术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首先,必须懂得选择所缘。
其次,懂得以正确的,好的,舒服的心,去轻轻松松地觉知所缘,有的只是快乐和舒坦————以有快乐的心,觉知让心产生快乐的所缘。快乐与快乐相逢,心即刻就会宁静。为什么?因为快乐是生起禅定的近因。经典教导道:快乐是生起禅定的近因。而大部分人是蛮干式的修行,结果只有苦闷,根本无法入定。因为练习错了,没有事先学习或者学偏了。
好,甜甜地笑一笑,心情舒坦,要用平常心,要这样来一下(隆波演示深深地呼气)。对,就用当下这样的心,看着身体在呼吸,别期待获得宁静,游戏一样地觉知,轻轻松松地,立即就宁静了。一眨眼工夫,就会宁静下来。快乐与快乐相逢,禅定便会生起。
这属于第一类禅定,为了让心获得休息。如果能够做到,那么在高压力、高强度的工作面前感到不知所措时,就可以修习自己的禅定,睁眼或闭眼并非是重点。
隆波还是居士的时候,工作强度非常高。当时是在国家安全局,工作繁重,各类资讯庞杂,棘手的问题层出不穷,压力山大。在坐着等开会的时候,就自己修行,眼睛是睁开的,其他人并不知道。
无需摆出禅坐的姿势,别以修行来炫耀,否则别人在以后会对我们要求过高。如果一本正经地禅坐给别人看,未来某天我们若是生气了,就会遭到指责:“你是怎么修行的?竟然还会生气?”或“你是怎么修行的?怎么还贪?”即使隆波这样修行,也还是被朋友嘲讽:“你是怎么修行的,还娶老婆?”隆波也会反驳说:“我还没有修行到那个阶段呐。”因此,无需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修行。
我们自己修行,无需炫耀,这是轻松而安全的。白天上班吃完午饭之后,隆波会去经行,走去附近的寺庙礼佛然后返回。别人问:“去哪里了?”答道:“去礼佛。”。如果只是去礼佛,别人不会说什么,如果看见我们修行,群魔就会出来围攻。所以一定要聪明,才能从魔群里脱险,否则别人会对我们要求过高,那样太累了。
只需要轻轻松松地修行,每天不断地用功。此类禅定用于休息。压力很大的时候,让心集中下来,即刻就舒坦了。有时候工作赶时间,休息不够就会非常累,如果让心集中起来,又会增多几小时的精力,就像是中间打了个盹儿。这需要慢慢练习。
或者到了无计可施时,也可以运用禅定————比如去看医生,有谁整过牙齿?整治牙齿时会发出可怕的声音,对吗?就像在挖掘马路,叮叮哐哐,非常可以且十分疼,怎么办?有些医生性子急,刚注射完麻药,还没起效,阿姜宋猜尊者碰到过,一注射完麻药就拔牙,尊者大叫:“噢!噢!”牙齿拔掉后,医生安慰说:“很快就会麻,疼痛很快就会消失。”遭遇过如此惊悚的经历。
或者,即将要翻车了,若有禅定,心就会瞬间集中下来,如果死期已至,也会死得不错,若是还有活着的福报,就能逃过一劫。如果真的死掉,也会去到善道。
禅定可以有非常多的用途。或者修习禅定之后发愿————看见他人受苦受难,悲悯众生,透过发愿祈祷,也能产生神通。比如曾是杀人狂的鸯掘利摩罗证阿罗汉以后,看到一位妇女遭遇难产。尊者发愿祈祷说:“自从我出家以来,未曾伤害过其他众生。愿这样的真言能护佑你平安生下孩子。”若有真言,加之心有禅定,就会收获神通。因此,禅定的用途非常多。
这是小孩玩具式的禅定,称为“让心宁静的禅定”。
尚有更殊胜的禅定仅存于佛教之中,别处没有。即是“心安住成为知者、觉醒者、喜悦者”的禅定。
大家去查阅字典,“禅定”并没有译成“宁静”,“禅定”的正确注解是“安住”。大部分人一想到禅定都只想到宁静,过于肤浅了,宁静型的禅定仅是用于休息的,最重要的禅定是心安住的状态。如果心从未安住过,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。
泰文有个简单的说法,“心安住”就是“心与自己在一起”。即:没有忘记自己。有身觉知身,有心觉知心。心与自己在一起,并未游荡去别处。这样的禅定是最殊胜的,可用于开发智慧。
心与自己在一起之后,才能探究身心的实相。探究身的实相,探究心的实相,称为“修习毗钵舍那”,这仅存于佛教之中。不修习毗钵舍那就不可能体证道与果,无论禅定如何精湛,心如何的宁静与快乐,都无法证悟道与果,那完全是两回事。
正如佛陀在尚未觉悟成佛之前,儿时也曾经打坐,禅坐之后,心安住起来,那时只是证到初禅……然后就忘得一干二净,这实属修行人的常态。如果前生有修行过,孩提朝代就会显现出来,又会再次忘记。
他出家以后跟随隐士们学习,修习来到八定却发现依然不是出路。从初禅来至八定,抵达八定一定要经过初禅,为什么初禅的时候对,八定却不然呢?因为两者是全然不同类型的禅定。跟随隐士们学习的是让心有宁静和快乐的禅定,而用于开发智慧的,则是心安住的禅定。
让心宁静的禅定,其特征是:心是一,所缘是一,心与所缘待在一起。比如心与佛号宁静地待在一起,不跑去别处。或者,心只与呼吸待在一起,不跑到他处。心是一,所缘也是一,即刻就获得宁静。因此,宁静型禅定的特征是:心是一,所缘也是一,一对一,依偎在一起。
而用于开发智慧的禅定,其特征是:心是一,即安住而独立自主,所缘有成千上万也行, 如此将会看见所缘始终不停地变化。“所缘”是专业术语,即“所观”。被心深知的事物,称之为“所缘”。心是什么?心是“能观”。所缘是“所观”。两者即为“能观”与“所观”。
在修习用于开发智慧的第二类禅定时,心是一,心不会居无定所,心不会四处跑动,而是在觉知自己。所缘可以成千上万,即来即去,即生即灭。比如:呼气的身体,生了就灭。吸气的身体,生了就灭。站着的身体,走着的身体,坐着的身体,躺着的身体,不停在变化,所缘一直变化。或者苦受、乐受、不苦不乐,变化不断。
心是轻轻松松的观察者,仿佛在看电影、看戏剧,而非去当演员。看电影时,我们不会跳进屏幕里,对吗?只是远远地看,轻轻松松地看。同理,观照名法与色法不停地变化时,我们是轻松自在的看客,无需跳进屏幕或登上舞台,只是悠闲的观众而已。
这样就会看到“剧情”来了就走,生了就灭:“站着的”临时存在就会消失,变成“坐着的”,“坐着的”临时存在就会消失,变成“躺着的”,如此不断变化;或者“呼着气的”消失,生起“吸着气的”,“吸着气的”消失,生起“呼着气的”。
看戏的时候,戏剧在自行演绎,我们不需要去干扰戏剧本身的进程。一会儿上演喜剧,临时存在然后消失;悲剧取而代之,临时存在而后消失。
我们观看的正是自己身心上演的戏剧。身体演戏给我们看,所有的感觉与念头演戏给我们欣赏,我们只是轻松悠闲的观众。继而就会看到快乐来了就走,痛苦来了就走,生气来了就走,妒忌也是来了就走。
如果真去看戏————妒忌的剧情,是不是也有演完的时候?假如开篇到结局全是妒忌,谁还会看呢?谁能整天一直在看妒忌,对吗?内容一定要有变化,时好,时坏,时苦,时乐。如果通篇是悲剧,没人会想要看的,未免太淡而无味了。
观看真实生命的戏剧就会发现,剧情不停在变化。如果观看正在自己身心上演的戏剧,就会发现每一部分皆是临时存在而后消失。快乐临时存在而后消失,痛苦临时存在而后消失,贪、嗔、痴临时存在而后消失……就是如此,仅以主旁观者的心持续观看。
那么,如何才能生起仅仅作为旁观者的心呢?必须经由训练而达到,无法不劳而获。在通常情况下,心一直处于迷失之中。大部分是不知不觉迷失在念头的世界里,隆波在出家之前就讲了(隆波在出家前已经开始教导修行)————“世间找不到觉知自己的人,只有迷失者。醒来的只是身体,心从未醒过。心始终活在念头的世界、梦的境界里。”
如何做,心才会成为知者、觉醒者、喜悦者?持有正确禅定的心,才能做到。并不是醒过来之后,枯燥干涩,也不是觉醒却苦闷,也不是醒来之后是呆滞的。
要想让心成为知者、觉醒者、喜悦者,即让心拥有正确的禅定,依赖于训练————修习任何一种禅法,选择原先让心宁静的所缘也行。比如隆波以前使用的是观呼吸,心有快乐,跑去与呼吸在一起,呼吸是让心产生快乐与宁静的所缘。只需稍做调整,就能令安住型的禅定生起:身体呼吸,心只是观者。心跑到呼吸上,及时知道;心跑去想,及时知道。在这个方法中,重点并非是观呼吸,呼吸只是背景,我们观看的主角是————心。
修习此类禅定是为了直接探究心,这就是“心学”。重点是观察心,而非所缘。第一类宁静型的禅定,重点是所缘,带领心轻松温柔地与所缘在一起,获得休息;第二类安住型的禅定,重点是心,不再是所缘,所缘只是背景,用以及时地知道心。
有一次隆波去探望麦张谛(阿姜摩诃布瓦尊者的妹妹),她问:您是怎么修行的,我们的心会来到同样的地方?
隆波回答说自己是修习出入息念,心一旦宁静,就会在这一带(隆波指着鼻尖附近)亮堂起来,然后就及时地知道心,而非去觉知光。
若是觉知光,称之为“觉知所缘”。及时地知道心————心跑去想,及时知道;心跑进空与光明中,及时知道。及时地知道心,最终禅定生起了,就可以开发智慧了。
她回答说:如果是那样,我们是完全一致的。
但她不是采用观呼吸的方式,阿姜摩诃布瓦尊者教她念佛号,念诵“佛陀”,心宁静下来也会在这里发亮,然后及时地知道心————念诵“佛陀”,心跑掉,及时知道;“佛陀”、“佛陀”……心跑了,及时知道;“佛陀”……心跑进空了,及时知道。不断地及时知道心,然后禅定生起,进一步开发智慧。
她就是这样回答的。
因此,我们使用了同样的原则:修习一种禅法并不是带领心去抓住所缘,否则就变成第一类用于休息的禅定了。
第二类禅定,是修习一种禅法,及时地知道心。心只有两种状态:一种是走神,心跑了;另一种是跳进去抓住所缘。比如观呼吸,有时心会跑去想,有时会抓住呼吸,要及时地知道心的跑动。
跑动的心,即散乱的心,与安住的心是相对的。心始终动荡不安,四处窜动,时而上浮,时而下沉,到处奔波。要及时知道跑动的心,而非禁止心去跑。及时知道“跑动”的刹那,“跑动”自行灭去,真正的禅定自动生起,为什么?因为心跑来跑去,是被散乱所驱使,散乱是一种烦恼习气,属于五盖之一。何时有觉性及时地知道,何进散乱就会灭去。
使用的就是这个原理————何时有觉性,何时就没有烦恼习气。
要让心有禅定是极其简单的,并非禁止散乱,也无法禁止,因为没有人能够掌控心。因此别严禁散乱,而是散乱了知道它散乱。有觉性及时知道散乱的刹那,散乱会自行灭去,无需再做什么,仅只是知道散乱,禅定就生起了。
心大部分时间是散乱去做什么,体会一下。心散乱到六个根门——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。散乱到心,就是散乱去想了,心散乱得最频繁的根门是心门。心一整天在想,对吗?
试着闭上眼睛,心会想吗?试着把耳朵捂上,心会想吗?会!甚至睡着的时候依然在想,称为“做梦”。即便眼不看,耳不听,心依然会跑去做梦,深陷在念头里。因此在六个根门里,心跑去想最为频繁。
修行的时候,何必选择“虾兵蟹将”呢?擒贼先擒王————及时知道迷失去想的心。修习任何一个禅法作为背景,比如轻松地觉知呼吸,然后及时地知道心。心跑去想了,知道;心跑去想了,知道。再附加一个————心跑去抓住所缘了,也知道。能够觉知这两者,心就无处可逃,绝大部分的时间是跑去想。
去用功吧,真正的禅定便会生起。真正的禅定生起了,才能开发智慧。
开发智慧包括两个部分:一部分不属于毗钵舍那,另一部分属于毗钵舍那。超越毗钵舍那的智慧属于出世间的智慧。有人同样将它归为毗钵舍那的智慧,而有些经典认为不是,因为那时并没有做什么,那属于圣道里的智慧。
步入毗钵舍那需要具备初阶的智慧。第一阶的智慧是分离名与色,专业术语称之为“名色分别智”。名色分别,是指名和色被分离成一个一个部分。
甜甜地笑一笑,看到了吗?身体正在笑。感觉到了吗?身体正在笑。试着点头,感觉到了吗?身体在点头。看到了吗?身体在移动,心是感觉的人。这就是训练名色分离,并不深奥或复杂。
有人误以为分离名色必须禅坐,将心从色身抽离,如果不返回的话,心抽离以后就跑出来游玩了。这不是隆波所讲的分离名色。心从身体抽离之后,去天堂与地狱旅游,隆波将此归为幼稚的禅定。
好的禅定是心与自己在一起不会四处逃窜。
再甜甜地笑一次,感觉到了吗?身体在笑。试着动动手,感觉到了吗?身体在动。只是感觉,只是感觉,只是感觉。
看隆波的脸————就只是如此感觉,别这样(隆波做表情演示),这样不可取,已经不是“就只是感觉”了。是什么在笑?看见身体在笑吗?看见身体点头吗?身与心是不同的部分。如果看到身与心是不同的部分,说明已经开始分离名色了。
接下来继续体会————身体是随顺因缘的。为何身体要行、住、坐、卧?因为心在指挥。有其生起的因缘,并不会无缘无故生起、无缘无故走动,事实上,是心在偷偷指挥。比如过一会儿,大家要去食堂,等到隆波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,大家不会跑去别处,而是去同一地方。为什么?因为心是总指挥————必须现在去,否则很快就没吃的了。身体之所以移动,是因为心在指挥。
心在什么时候变化?知道吗?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接触所缘后,心就变化。就会明白————不存在“无缘无故”,一切都是有因缘才生起。快乐有快乐生起的因缘,痛苦有痛苦生起的因缘。如果接触满意的所缘,就会生起快乐,接触不满意的所缘,就会生起痛苦。我们无法选择接触满意还是不满意的所缘,也无法选择是苦还是乐,它们是自己来的。我们慢慢照见一切有其因缘,而非无缘无故,也会明白一切都不是永恒的。
一会坐,一会站,一会走……不停变化,刚才呼气,现在吸气……变化不断,就会感觉一切都是无常的。这个身体是无常的,不停变换姿势和呼吸。或者照见心是无常的————昨天心情还很好,今天却很糟,每天都不同;即便同一天,早上心情好,晚上却烦躁;中午非常生气,下午则开始昏沉、懒惰等等,下班时又手舞足蹈,出去玩,回家时已经疲惫不堪……感觉一整天都在变化,就会明白感觉是无常的。
早上、中午、晚上从未相同过,就已经开始照见“三法印”,属于照见不同境界或状态之间的“三法印”。昨天的感觉跟今天不同,于是分享说————感到“无常”。此“无常”是透过对照两个不同的境界或状态而来,尚未来到毗钵舍那的程度。
我们有以前的旧照片吗?去年的照片与今年的已经不同了,有感觉吗?拿出照片来翻————天!老了这么多!由此得出————生命无常:以前年轻,现在衰老。这是对比不同的境界或状态,并非修习毗钵舍那。
修习毗钵舍那要照见“当下正在发生的”。不是对比过去和当下,而是看见当下正在发生的。“当下正在发生的”是无常、苦、无我的。
试着感觉一下。先甜甜笑一下。现在有快乐了,看见吗?身体正在笑。感觉到了吗?身体不是“我”。试着点头,用觉知自己的心去感觉,感觉到了吗?它不再是“我”。
心安住的时刻,在正确禅定生起的刹那,就会看到当下的这个色不是“我”。当下的色,有时只是不断被苦迫着,一会儿饿,一会儿冷,一会儿热,一会儿酸麻,一会儿要排泄等等各种状况。照见当下它有的只是苦,有的只是“无我”。
必须照见同一个,才称为修习毗钵舍那。而不是去年身体不好,今年变好————说明无常,这样不行,两者间隔太远。
或者,观察到了吗?心里通常有三种感觉:时而苦,时而乐,时而不苦不乐。隆波并未强调身体的感觉,因为身受会变换地方,一会这酸,一会那痛,跑来跑去,居无定所,很难观察。因此只是选择心的感受。心里的苦、乐,不苦不乐并不会逃去哪里。出没在同一地点,观察起来容易。
当下谁有快乐?请举手。当下谁有痛苦?请举手。当下谁不苦不乐?请举手。当下有谁不知道的?不知道自己当下正在苦、乐、不苦不乐吗?确定没有吗?如果有,就不正常了,差不多就是疯子或接近疯子了。就只是这样,都不知道吗?当下自己是苦、乐、不苦不乐,都不知道吗?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。
如果不观苦、乐、不苦不乐,也能观烦恼习气。为什么不教导观善法?因为善法不怎么生起。已经讲过,我们要观察常常生起的。比如“心跑去想”常常生起,就可以观察它。自己的唾液有味道吗?有,但我们不知不觉。如果是别人的唾液,我们就会知道,对吗?对自己的唾液没有觉知,因为习惯了。隆波并没有教导去观味道之类的,因为很难。
以观察频繁生起的事物。“心跑去想”是经常生起的,对吗?或者自己的烦恼习气常常生起,善法却不太有。观察烦恼习气,就像佛陀教导的:心有贪,知道有贪;心无贪,知道无贪。佛陀教导的顺序并不是:心无贪,知道无贪;心有贪,知道有贪。为什么?因为绝大部分有的是烦恼习气。烦恼习气几乎一直主宰着我们的心。
谁是贪欲型的?碰到什么都想要,请举手。别人的老公也想得到吗?女人怕这个,赶紧放下手。如果贪欲重,要及时地知道。眼睛看到色,心喜欢,知道喜欢,心贪了想得到,也要知道。耳朵听到声音,想得到,心贪了起来,要知道。比如听到甜美的女声,心坠入情网,属于贪欲,一旦喜欢了,爱上她了,要及时地知道贪心。
谁的贪欲心重——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接触外界,全都贪的?一旦心贪了起来,要知道它贪。刚才没有贪,现在有了。一旦有觉性地及时知道,贪欲就会消失。刚才有贪,现在没了,不停地交替。一会儿贪、一会儿不贪、一会儿贪、一会儿不贪。正如佛陀开示的:心有贪,知道有贪;心无贪,知道无贪。
谁嗔心重?生气的大内高手谁举手。哦!这个生气始终领先!有人脾气特别温和,性格特别好。问说:谁属于嗔心型?此人居然也举手。问他:“生什么气?”“我有妻管严,每次想到都会不寒而栗”。怕老婆也属于嗔心,是嗔心家族的成员,因为怕老婆时,心会不愉悦。
谁是自卑型的?自卑也是嗔心家族的。妒忌型的有吗?谁属于妒忌型?感觉有些人每一次都举手,说明你圆满地拥有每一个烦恼习气,好在自己有看见。
生气的时候,及时知道,就会看到它只是临时存在,一会就不生气了。生气、不生气……不断交替进行。
谁特别散乱?请举手。又是老面孔。心散乱是就是“心跑掉”,但直接观散乱是很难的,需要寻找临时的家————“佛陀、佛陀”,或者观呼吸,心跑了,及时知道,这样容易观。如果直接去观散乱,要难于观贪与嗔。
观嗔心最易,观贪心稍难,观心迷失则是最难。“迷失”是细腻的烦恼习气,很难观察,而“生气”则很容易。如果特别容易生气,说明很有福报,即便是刚从地狱出来,原先根基不好,修行起来却会容易。为什么刚从地狱出来会修行容易?因为害怕地狱之苦。
因此,特别容易生气的人可以观察:一会生气,一会生气消失;特别容易贪的人:一会贪,一会贪消失;特别容易迷失的人:一会迷失,一会知道;一会迷失,一会知道。
如此训练就会看到:贪心是无常的,无贪的心也是无常的;生气的心是无常的,不生气的心也是无常的;迷失的心是无常的,觉知的心也是无常的。
我们会一直看见生灭,然后明白自己无法掌控。这就是开发智慧。
开发智慧是如身本来面目地照见身,身是什么?身是苦,身不是“我”。
开发智慧是如心本来面目地看见心,心是什么?心是无常之物,心不是“我”。
去吃饭吧。拖堂了一会,因为赶着做完总结。
请吧!
修行要领(下)
2016年05月14日B
泰国解脱园寺
大家要慢慢用功,修行不难的。
从未修行过的人反而容易些。修行过的人,大部分都会紧盯,一旦粘着于紧盯,就需要花些时间了。
这属于往昔的旧业。什么旧业呢?没有先好好学习,结果修成了紧盯。粘着于紧盯,好过粘着于不善的事物。粘着于紧盯可以升至善道,但无法抵达涅槃。
若想抵达纯净无染与解脱自在,就必须具备智慧。需要彻见圣谛:了知“苦谛”。什么是苦?名色(身心)是苦。对苦谛的职责是什么?如其本来地知道。若彻知苦谛,就能断“集谛”(苦因),即根除欲望,欲望便不再生起。
世人也有消灭欲望的方法————想要什么,去得到它,欲望就会消失。但接着又想得到别的。也有些人或宗教使用的方法是————想得什么,就故意不要,排斥一切。
佛陀教导的是透过“知苦”来消灭欲望。如果我们彻底地知苦————知道名色(身心)即苦,欲望就不会再生起。
普通人只能做到暂时地消除欲望,有时通过迎合,有时透过打压。比如,耆那教的做法是与欲望对抗————想吃不吃,想睡不睡。或是通过折磨身体来对抗并且消除欲望。
面对欲望,一类做法是迎合:想要什么就去获得,欲望消失了,就不再躁动。另一类做法是对抗欲望,不断对抗,永无止息。
佛陀教导我们根除欲望的方法是“知苦”,只需要一次,就能彻底根除欲望。何时清楚地知苦,何时就断除“集谛”(苦因),自动地铲除欲望,一次根除,一劳永逸。
一旦知道了实相————此身是苦,此心是苦,纯纯粹粹地苦。除了苦,没有什么生起;除了苦,没有什么安住;除了苦,没有什么灭去。这样照见才能称之为“知苦”。知道实相以后,欲望将不再生起。
之所以有欲望是因为幼稚不懂事。想要得到什么,本质是为了想要身心快乐,想让身心离苦。待到知道实相————身心即是苦本身,就会明白:想让身心快乐的欲望是幼稚无知,想让身心不苦的欲望是不明事理。一旦智慧圆满,欲望就再不会生起。当欲望不再生起,心的苦就止息了。
佛陀的方法并不是迎合烦恼习气或迎合欲望,也不是经由折磨自己来对抗欲望————想吃不吃,想睡不睡,想舒服就去睡钉子床,或者坐在刺上,等等。
佛陀开示说:那些不是出路,它们是两个极端。其一是迎合烦恼习气,称之为“纵欲行”;另一个是使自己受苦,称之为“修苦行”。佛陀开示:普通人会迷失到“纵欲行”之中,不曾学法与修行的所有众生,终其一生只是忙着透过眼耳鼻舌身心来迎合烦恼;而修行人会步入“修苦行”的极端,打压自己,无论如何都会或多或少地打压,打压身心,让身受苦,让心受苦。
中道即是照见实相:如身本来面目地照见身,如心本来面目地照见心。不进去干预它们,也没有必须这样或禁止那样。“禁止”和“必须”属于“修苦行”一族,一味地迎合烦恼习气,属于“纵欲行”一族。
知苦————知道身心的实相之后,欲望将不再生起。当欲望止息了,心就会接触到涅槃。涅槃是欲望或“想要”止息的状态。涅槃本已存在,并非是新生起的事物,也不用到哪儿去寻找。心何时摆脱欲望,涅槃就在眼前呈现。涅槃不在寺庙里,不在印度,不在此处或它方,涅槃就在眼前。有欲望的心是看不见涅槃的,仅此而已。因此,何时知苦,何时断除苦因(集谛);何时断绝苦因,何时彻见“灭”————涅槃。圣道就在那时生起。
这就是佛陀的教导————四圣谛。
何时还没有彻见四圣谛,表示智慧尚且不足。何时智慧具足,则会始终彻见圣谛。彻见之后,就再无心苦。唯一只剩身苦。
普通人身体痛苦的时候,心也会苦。修行者却可以达至身苦而无心苦。慢慢去用功,不难的。觉知自己,然后如身本来面目地观身,如心本来面目地观心。最后就会照见实相:名色(身心)即是苦。
简单吗?极其简单。比想象的还简单。难是因为想得太多,才显得难之又难,全是“必须这样”与“禁止那样”,最后跌入了“修苦行”的极端。打压身心令自己受苦受累。
今天是课程期间最后一次在这里讲法。禅修班明天会去苏可泰大学听法吗?那么禅修班还有明天最后一天,苏可泰大学与此处不同,场地更为宽敞,听法者更多,也有明显的进步。据观察发觉,如果常去某处讲法,那里的修行就会进步起来。现今听隆波讲法的CD或看Youtube之后,知道如何修行的人已经非常多了,人们能够自己体会到。
谁需要提问的?先从住在寺庙的人开始。
隆波:你的修行已经进步了,领会了修行的原则。学法的时间也够久了。(隆波笑)
居士一:感觉自己顽固不化。
隆波:顽固而已,其它并没有什么。
居士一:感恩隆波!我会用心修行的。
隆波:修行根本不难,感觉到了吗?就是一个“醒来”的状态,然后观身与观心工作,进而就会自行照见,自己感觉到————根本没有“我”在哪里。
“我”仅仅藏在念头的背后,并不真实存在。身体自始至终不是“我”,苦、乐、好、坏,或者心,自始以来也不是“我”。仅仅只是一种又一种境界或状态而已,它们全都缘聚而生,缘散而灭。根本无法掌控,它们不是“我”也不是“我的”。
感觉是“我”与“我的”,是源于错误的界定,错误的界定源于将它们聚合起来看待。如果将它们分离成一个、一个部分,就会看见每一个部分之中都没有“我”。
我们将名色聚集为一个整体,然后界定它是“我”,被其所骗。我们界定它是恒常的、快乐的、美的。错误的界定称之为“想颠倒”,“想颠倒”导致“心颠倒”,“心颠倒”并不是指发狂,而是指错误的思维。每一次思维的时候,每一次都有“我”。错误的思维源于错误的界定,错误的思维将导致错误的见解,错误的见解是————以为真有“我”存在。因此,“身见结”仅仅只是错误的见解。事实上,“我”从未存在。
有些人不想学习佛教,害怕学习之后“我”会消失。其实“我”从未存在,仅对于迷失者来说貌似存在。依赖于正确的界定————每一类色法、每一类名法,来照见“无常、苦、无我”,这被称为正确的界定,然后思维就会正确,最终生起正见————正确的见解。
要不断地觉知自己————觉知身、觉知心。照见身不是“我”,它在自行运作;苦、乐也是自行运作,它们不是“我”;好、坏也是自行运作,它们也不是“我”;心也是自行运作。就是如此观照下去。
居士二:顶礼隆波!
隆波:你比以前有进步,以前想得太多。
居士二:对,现在发觉这个是最多的。
隆波:就是。及时地知道就已经很好了。我们不需要追求其它的聪明,只要照见到一切无常,每一样都是自行运作。比如当下,你正“想要说”,感觉到了吗?它从胸口涌动出来,是自行呈现的。我们只需要照见它生起而后灭去。其它境界或状态也是如此。不难的。
居士二:照见一部分境界或状态是无法掌控的。
隆波:全都是如此,而非某部分。
居士二:这说明正在开发智慧,对吗?
隆波:对,照见“无我”————无法掌控。
居士三:顶礼隆波。
隆波:你的进步非常大。
居士三:最近两个月,心始终造作不善,遭遇非常强烈且战胜不了的烦恼习气,心断断续续地郁郁寡欢,萎靡不振。
隆波:别相信它们。
居士三:而且感到厌倦。
隆波:体会到了吗?心自行造作不善,并不是你在造作它,它是自行造作的。
居士三:嗯。
隆波:我们不去阻止它们,也阻止不了。
居士三:好的。
隆波:观察它们在自行造作,它们不是“我”,就从这个角度去观照。
居士三:也有这样观照,但心还是时不时的郁郁寡欢。
隆波:这就被烦恼习气所骗了,要及时地知道。郁郁寡欢,要知道郁郁寡欢,别让它们掌控了心。
居士三:根本不太能修行。
隆波:这就是修行!如其本来地知道名色,就称为“修行”。看到吗?它自行在想那些不好的,自行郁郁寡欢。这就是修行。
居士三:好的。
隆波:修行并非意味着必须怎样……
居士三:即便我的心已经厌倦到受不了……
隆波:厌倦知道厌倦,不喜欢要知道不喜欢。
居士:好的。
隆波:不喜欢知道不喜欢,如此而已。佛陀并没有教导————必须好。心有贪,知道有贪,并未教导说要禁贪。
居士三:这说明我现在修行还OK,对吗?
隆波:OK。下一个。
隆波:你在打压自己吗?
居士四:打压得非常厉害。
隆波:嗯,别打压,累。不可怜它吗?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要非常悲悯这个身体,它真的很可怜。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这个心也真的好可怜。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别压制它们,别打压它们。
居士四:好的,现在修行形式变成了经行,经行的时候,心跑出去,知道;然后就会紧盯。随后又跑出来,又再次紧盯。
隆波:对,可以的。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看到了吗?它自行在跑,自行在紧盯。
居士四:是的。
隆波:就这样观照,不用害怕。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并非只能从好的事物中学习,学习那些不好的,同样可以获得智慧。
居士四:好的。
隆波:好,接下来还有谁要提问?
居士五:顶礼隆波!我现在觉得很憋闷。
隆波:对,就如其本来地知道。
居士五:好的。
隆波:有个诀窍可以让修行更容易:任何境界或状态都行,它们是什么并不重要。苦或乐、好或坏,都是平等的。它们不平等是因为心喜欢这个、讨厌那个。因此无论发生什么,要及时知道自己的心。比如当下憋闷,心不喜欢,要知道不喜欢。去觉知“不喜欢”的感觉,而非觉知憋闷。
居士五:好的。
隆波:一旦觉知到“不喜欢”,心就会中立,继而明白“憋闷”不是“我”。
居士五:好的,就是刚刚才憋闷起来的。
隆波:一定会的,举手提问的人必定会憋闷。你的修行很好,蕴已经分离,继续观照。
居士五:好的。
隆波:看得出来吗?蕴已经分离了?
居士五:看不出来。
隆波:感觉到了吗?身体移动,心只是一个感觉的人。
居士五:感觉得到。
隆波:身与心是不同的部分。
居士五:是的。
隆波:这就是分离。
居士五:嗯。
隆波:苦、乐、好、坏与心也是不同的部分。
居士五:是的。
隆波:还有什么疑问吗?
居士五:没有,只是感觉嗔心非常多。
隆波:嗔心多,是因为没有打压。嗔心生起,照见无常了吗?无法掌控?如此观照。
居士五:好的,感恩您!
居士六:顶礼隆波!
隆波:别说得太长,看样子很会聊天。
居士六:不确定自己修行是否正确,怎么办?
隆波:要知道“不确定”,只需要及时地知道心而已。不确定,知道不确定,观察到了吗?蕴可以分离,身与心是不同的部分。
居士六:曾经看见过,后来好像不会修行了。
隆波:然后“想要”修行吗?
居士六:有“想要”。
隆波:要知道“想要”。
居士六:好的。
隆波:知道当下的境界或状态就行。
居士六:我的修行还在正确的路上吗?
隆波:在。但是实话实说,你过于散乱了。
居士七:顶礼隆波!
隆波:一时说不出话来了(隆波笑),时不时地修行宁静,轻松自在地觉知自己。如果无法观心,就观身。思维身体不是“我”,是物质元素。我们只是临时依赖它,不久就要还给主人。如果观不了心,就这样观身。心可以消失,但身体不可能消失去哪里。
居士八:隆波好!
翻译:已经来好几天了,感觉心不太正常,一直处于紧盯状态,今天开始感觉轻松些。
隆波:对。紧盯,要知道紧盯,禁止不了它。这个心并不真的是“我”,无法被指挥。命令它“别紧张”,它依然会紧张。叫它“别紧盯”,它仍会紧盯。去观照它工作,直至智慧生起而领悟到:心不是“我”,它能够自行动作。比如今天并没有做什么,它却自行舒服起来。去观心工作,这样修行是可行的。
翻译:请求隆波开示。
隆波:阿姜巴山没有开示吗?(隆波笑)去用功,已经开始会修行了。慢慢观照:这个身不是“我”,是被心观察的对象;一切苦乐的感觉不是“我”,是被心观察的对象;贪、嗔、痴也不是“我”,是被心观察的对象。持续不断地观照。如果散乱,就礼佛念经,你依然很散乱。
今天阿姜纳是否去教禅定?阿姜纳已经在拼命备课了————修习禅定(隆波笑)。阿姜纳是隆波的弟子之中最精通禅定的,此刻他已经入定,不知道什么了,可以批评他(隆波笑)。学习禅定要用于修行。禅定有很多玩法,有时出去玩也可以,接收不同的能量也行,但这些并不是目的。
要训练“安住”的禅定————让心与自己在一起,如果需要休息,就训练让心休息的禅定。至于心外送看见各种禅定的境界,无须学习。
还有什么吗?
翻译:隆波提到的紧盯、走神等烦恼习气,他全部都有。
隆波:很好,这样才能进步。因为每个人都有,如果看不见就无法进步了。比如当下,看见出家师父走来,心就跑过去了,心能够自行跑掉————就是这样及时地知道,将会照见心自行运作。时而贪,时而嗔,时而迷失,持续不断地观察它工作,有的只是变化,有的只是无法掌控,心不是“我”。你的修行很好,可是禅定不够,心容易散乱。
翻译:感觉头晕乎乎的,是因为想得太多吗?
隆波:有几种状态:有时是因为想得太多;散乱会导致晕晕乎乎;禅定不够也会如此;还可能是被外在的能量所控制。每个人都会释放能量,不善的人也会在空间散播能量。我们靠近某些人就头晕,有过这样的经验吗?靠近某些人以后头晕,不用喝酒就醉了,而接近某些人则感到心情舒畅、非常愉悦。因此,我们感觉有时是源于外在因素,有时是源于自己的心的造作。
究竟源于内在还是外在,那并不重要,“晕晕乎乎”也是一种被观察的境界或状态,一旦心看见之后生起满意或不满意,要及时知道。修行的重点在于及时知道心的满意、不满意,而不是去选择————必须好的境界或状态才行。因此,晕晕乎乎的时候,或感觉不知所措,什么都观不起来,要知道“什么都不知道”,知道“自己想知道”,仅仅如此,就可以了。
隆波在第三个结夏安居时,心有点模糊,“嗯,为什么它又模糊了?”隆波修行以来都是心地光明的,为什么模糊了?于是想方设法地对治。光明了一阵,又再次模糊,最终智慧紧随而至:心对光明与模糊有满意与不满意。一旦及时知道这点,心就契入中立,再不模糊了,彻底和模糊告别。因此,那取决于心是否对境界或状态保持中立。心若保持中立,就会了解真相:那个境界或状态并没有什么意义,它们全都不是“我”。因此别怕“晕晕乎乎”。
居士:顶礼师父!我自修行以来一直法喜充满,感觉这里像天堂一样宽广、开阔与宁静。
隆波:这取决于我们的心。如果心绪不宁,世界就是灰暗与动荡不安的,我们的心是构建世界的人。比如当下一切都觉得很好,唯一欠缺的是————心被法喜控制了。别投降。即便是美好的东西,也别被它控制了心,必须从中获得自由。这样的“法喜”将会被隆波“扁一顿”。
居士:一直法喜充满,越靠近师父越是法喜。
隆波:隆波每一天都有快乐,甚至医生给一大把药吃,也依然快乐(隆波笑)。要及时地知道心,别放任心被法喜等任何感觉控制,如其本来地知道,要照见法喜与心是不同的部分。
比如,当下已经开始分离了,感觉到了吗?别让它们聚合,但也别刻意分离。当下你有刻意,会感到憋闷,那就步入了打压自己的极端。被感觉所控制便已迷失于世间。而极力对抗,去刻意地分离,依然不是中道。如果被情绪掌控,要知道被情绪掌控。不喜欢,知道不喜欢。有些人被情绪控制以后很喜欢,喜欢也要知道喜欢。持续地及时知道心的喜欢与不喜欢,在任何情形里都要持续地如此觉知。
居士:顶礼隆波!我在瑞士,不在泰国,而且刚刚听法。
隆波:不错,作为刚起步的人,已经不错了。感觉到了吗?你的心与以前不同了。
居士:是的,是的。
隆波:已经对了。
居士:去年年底刚刚开始听隆波的法谈,绝大部分的修行是在日常生活之中。
隆波:无论谁都是在日常生活之中修行更多些。
居士:嗯?
隆波:因为生命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日常生活中。
居士:有时会透过想伤心的事来检测自己的修行。然后内心会流泪,表面上不会。自己觉得能够分离身和心了。
隆波:嗯。
居士:有那样的感觉。
隆波:已经分离了。别放任流泪,心依然还被难过的情绪控制。
居士:啊?
隆波:你要直接观察痛苦的感觉,它会从心中分离出来,但是别去刻意的抽离。如果刻意抽离,心就会宁静、呆滞、僵硬。
居士:对!对!
隆波:比如当下你正在刻意抽离,就会感到憋闷,心不正常。
居士:是的。
隆波:要如其本来地去知道。
居士:大部分情况是下班回家后,看隆波的视频,做家务以前,播放隆波的法谈,每天如此。
隆波:很好,持续听法以后,理解会改变,刚开始听法的时候,是这样一种理解,修行一段时间再听,理解就会不同。
居士:是的,感觉自己在戒方面的进步很大。
隆波:很好。
居士:修习禅定的时候,能够更快入定。
隆波:是的,很好。
居士:想在回瑞士之前,再次顶礼隆波,非常非常感恩隆波!
隆波:去用功吧,慢慢练习。
居士:好的,师父!
隆波:不停地观察自己,及时地知道心,及时地知道烦恼,深入地学习下去。
居士:好的。
翻译:他曾学习隆波的法谈,隆波以前说他陷入紧盯。
隆波: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紧盯了。如果紧盯就会憋闷,现在心开始松脱出来。修行已经进步了,没有非常强的紧盯。
不断觉知,接下来,心有快乐,要及时知道。快乐时多时少,有时不苦不乐,我们看见它们变化不断。有时候会有苦、有“担心”等来来去去。
不断地学习与观察就会照见:心每天在变,整天在变。持续地观照直至智慧生起————这个心是无常的,心不是“我”。若能获得这样的领悟,心就会越来越快乐。
大家注意到没有?中文真的非常难学,隆波努力在听依然不知何处是头,何处是尾。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停顿,根本摸不着头脑。翻译不错,全能翻译出来,还有谁吗?
翻译:想请尊者开示接下来如何修行?
隆波:修行已经进步了,心比以前舒服、宁静。继续学习,修行就是探究自己,探究身、探究心,要看见实相:一切都是临时的。包括身体,也包括心。不断观察,我们仅仅只是临时依靠它们而已。修行基本不错。
翻译:请求忏悔。
隆波:嗯,还有别的要问吗?
隆波:法师您的修行比以前进步了。心松脱出来了,轻松舒坦。以快乐、轻松、觉醒的心,觉知身、觉知心。心能够觉醒,很好。这位法师的修行已经上路。
翻译:不太适应这里,不知为何睡不着。
隆波:睡不着的问题去问医生。我们训练心,比如:有担心,知道担心。要及时地知道心。身体有恙,可以找医生。而我们的心要自己照顾。睡不着觉得郁闷,要知道郁闷。为什么郁闷?因为想要睡着。每次生起欲望,每次都会生起苦。体会到了吗?想要睡着,偏偏睡不着,睡着的时候却往往忘了“想要”。因此如果担心,要知道担心。你除了担心之外,有时心调皮起来也会兴奋得睡不着。快要回家了,睡不着的状态很快就会消失。
翻译:来听法后感觉自己有所转变,请尊者开示。
隆波:对的,但依然有习惯的紧盯,紧盯会使心静止,别紧盯。你容易习惯性地紧盯,这样你就要解除紧盯,让心平常自然。如果紧盯,心就会憋闷。
翻译:两年前参加过别的禅修,吃饭时看见手动来动去,想知道这样对吗?
隆波:想知道什么?
翻译:想知道吃饭时,看见不是“我”,分离出来,这样是否正确?
隆波:如果心呆滞僵硬,就是紧盯。你的觉知如果像隆波喝水这样(隆波演示),是不行的。如果看见身体移动,感觉这个不是“我”,不是出于紧盯,而是自行感觉到————身体正常移动,感觉它不是“我”,这样才行。你粘着于习惯性的紧盯,心非常憋闷,也会看见身体不是“我”,但往往是一段段的。比如只是看见手不是“我”之类的,而像隆波这样去感觉,就会感觉“我”根本不存在,包括身与心。
住在附近的龙陵寺的中国人也在吗?
翻译:是的。
隆波:她们怎么听法?
翻译:就在后面,使用耳机收听。
隆波:哦,能够听。
翻译:是的。
隆波:以为来了听不懂就糟了。在哪儿?有几个人?
翻译:三个人。
隆波:站起来一下,让隆波看看脸。好,可以坐了。同样不错,去觉知自己,观身工作,观心工作,常常及时知道自己的心,快乐生起,痛苦生起,好、坏生起,都如其本来地知道,我们只是舒适的观者,并不干预它们。三个人基本不错。
翻译:他想问,涅槃是名色断灭时的刹那的心吗?
隆波:什么?
翻译:名色灭去的瞬间就会看见涅槃,对吗?
隆波:自然状态的心,一次只能感知一个所缘:如果它感知色法,便感知不了其它所缘,当它感知名法,也感知不了其它所缘。还有另一种所缘,称为“概念性所缘(世俗谛)”,心大部分是知道“想的事”,故而看不见名与色,如果不迷失在造作里,就会感知名与色,如果放下名色,就会照见涅槃。
但别陷入思维与分析,涅槃是想像不出来的。要慢慢观察自己内心的欲望,心有欲望,要知道,心有“想要”,要知道。如果欲望生起而没有看见,就会变成欲望的奴隶,无法照见涅槃。若想真的照见涅槃,就要及时知道“想要”,何时没有“想要”,何时照见涅槃。
问得太远……难。
翻译:请隆波开示“缘起法”。
隆波:“缘起法”非常长,要讲几个小时,现在没时间了。“缘起法”是为了注解————事实上,并非真的有“我”存在。诸法因缘生,生起之后又成为生起其它事物的因,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。
“缘起法”是为了让我们明白苦源于什么?佛陀的教导让我们最终明白苦的根源:无明。无明就是不知道“四圣谛”。想要彻底根除苦,就必须清除无明。清除无明的方法就是隆波教导的————有戒、有禅定、有智慧,始终彻见名色、五蕴、身心。心放下,不再执着,就会接触涅槃,心再不会有苦,苦不复存在。
“缘起法”很长,这是简缩版的。诸法因缘生,环环相扣。比如:祖父生出父亲,父亲生出我们,环环相扣。
心也是环环相扣的。因为不知道“四圣谛”,故而迷失于造作(无明缘行);因为心迷失于造作,故而六识生起(行缘识);依赖于识,于是呈现此名色身心(识缘名色);依赖此名色身心,于是有了眼耳鼻舌身心(名色缘六入);依赖于眼耳鼻舌身心,产生“接触所缘”(六入缘触);眼见色、耳听声、鼻嗅气味、舌尝味、身触、心想,依赖于接触所缘,则感觉生起————时苦、时乐、时不苦不乐(触缘受);依赖于感觉的生起,烦恼习气混杂进来————快乐时,贪趁虚而入;痛苦时,嗔趁火打劫;不苦不乐时,什么也观不了,痴又见机行事。
依赖于烦恼习气的鼓动,欲望产生,生起了“想要”。有快乐时,想要快乐得久一点,快乐消失了,想要它再次回来。痛苦生起时,想要它快点消失。痛苦、快乐又演变成生起欲望的“因”,一旦有“想要”,心就会产生挣扎,想要有快乐,就挣扎着寻找快乐,心讨厌苦,想要让苦消失,则挣扎着排斥苦。越挣扎,心就比以前越苦。这就是“缘起法”的简缩版。
此人问的是“涅槃”与“缘起法”,其实问的应该和“觉性”、“禅定”有关,具备觉性与禅定才会照见“缘起法”。
重新说一遍,刚才他刚好把耳机取下,没听见。必须训练觉性,训练禅定,当觉性和禅定茁壮之后,就会生起智慧。始终彻见缘起法,就会明白:清除了无明,就会照见涅槃。如果只是一味分析、思维“涅槃”和“缘起法”而没有觉性、禅定、智慧,不去修习毗钵舍那,只会获得思维,不会见到真身。若想见到真身,就要训练觉性,觉知身、觉知心,观身、观心工作,将来就会看见缘起法,照见涅槃。
翻译:他以前没有学法和修行过,这是第一次。
隆波:很好。
翻译:第一次听法,感觉有点发懵,请尊者开示。
隆波:发懵知道发懵,别以为学法必须是学习非同寻常的事物,学法就是学习自己,称之为“自己”的————就是身与心。心发懵,知道发懵;心乐,知道乐;心苦,知道苦;心贪、嗔、痴,就如其本来地知道。
知道是为了什么?为了照见“一切能生则能灭”。比如:发懵生起,是自行生起的,发懵临时存在,然后灭去;苦、乐、好、坏同样————即生即灭。如果反反复复地看见,智慧就会生起:所有的一切都是生起而后灭去。
接下来无论生命中发生什么,心都不动摇:身体老、病、死,心不会动摇。因为心已经聪明,明白一切生起的,必然灭去。身体最后也必然灭去。与所爱者分离,遭遇不喜欢之人等情况亦然。心不会动摇,因为已经明白一切全是临时的。
慢慢练习直到心聪明起来,明白事实是:所有的一切都是临时的。就是这样不断训练,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。知道吗?贪、嗔、痴全是临时的。知道吗?苦、乐是临时的。就是如此觉知,一而再,再而三地重复,直到心聪明起来。一旦聪明了,就会明白:凡生起的,必然灭去。随后无论发生何事,有何离散,心都不再动摇。因为心已经明白一切全都是临时的。
翻译:能观与所观必须有距离,他想问……
隆波:什么?
翻译:知者在哪里?
隆波:知者的心无处可安,我们无需找到“知者”在哪里,只需知道它存在,且是观身和观感觉的人,然后会看到无论是身还是感觉,皆非“我”。知者的心也不恒常,一会儿是知者,一会儿是想者。不用找知者在哪里,找不到的。
隆波:这个人已经修得不错了。
翻译:这段时间她感觉非常昏沉。
隆波:没关系,是正常的。修习毗钵舍那一段时间,会开始厌倦外面的世界,看到这个世界毫无意义,就出现昏沉的现象。这是正常的,仅仅只是一段时间而已。昏沉也要修行,而不是昏沉就去睡觉。昏沉也要修行。
有的人不曾经历它,有的人会经历,不一定。修行已经很好了,才会昏沉,但这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答案。有的人也昏沉,却根本不会修行;但这个人是由于会修行,所以碰到昏沉。
三十多年前,隆波遭遇过经行也能睡着,特意双盘痛得要命,同样睡着,怎么做都睡着。1983年8月5日去清迈顶礼隆布信长老,问说,坐着睡着、经行睡着,怎么都睡着,如何对治?长老开示说:知者知者,怀疑什么,继续用功,很快会在这个安居期间得到宝贝。长老叮嘱不要怀疑,隆波就不再怀疑。第二天在清迈继续礼佛,7号坐长途汽车回曼谷,坐车时也打坐,很快睡着了,快到曼谷时,心醒了过来。长老叮嘱说:别怀疑!继续修行。
这是针对个案的。如果每次打坐都睡着,是因为心萎靡不振。但这个人不是。
翻译:请求隆波开示。
隆波:嗯?他讲这么长,翻译得这么短?
翻译:他想问问题,看见自己的“想要”……
隆波:嗯,很好。
翻译:听别人做小参时,生起嗔心,也知道。
隆波:嗯,那样很好。就是那样,持续地及时知道自己的心,去用功吧。结束了,请回家吧。
法,以心傳心
2016年05月15日
泰國蘇可泰大學
今天有中國人來參加禪修,他們在寺廟已經學習了幾天, 今天來這裏學習。中國人希望得到法。
以前中國同樣也有法,後來局勢發生變化,法也出現了斷層。他們不顧艱辛地來泰國學習,希望把法帶回去。
首先遇到的是語言關——一定需要翻譯。幸好隆波這裏有懂泰文的中國人在幫忙翻譯。如果泰國人不來守護與弘傳佛教,未來某日,我們的後人就要去中國學習了。
跨國學法,是困難重重的,路途艱辛是障礙之一,而語言障礙則首當其衝。若讓隆波講中文,只會說一個字“家”(潮州話的“吃”),其他的都不會講,也不認識。中國人聽不懂泰文,需要有人翻譯。有一天可能我們也需要去其他國家學習。若不善加護持,將來的後人也許就無“法”可學。諸如此類的話,隆波已經講了好幾年。沒有誰可以為我們護持佛教,惟有我們自己。
護持佛教的方法是:一定要學習,且致力於實踐,從而獲得正確的瞭解與領悟。一旦達成,便可以稱為——擁有了正見,之後就可以將其傳遞給感興趣的人。
弘法是有條件的——要以慈悲心去行持。如想從中牟取私利,“法”便只是徒有其表。
根據隆波自己多年講法的經驗來看,如果戒有缺損、禪定薄弱、動機不純,法流是無法弘傳出來的。聽法之心與講法之心一定要乾乾淨淨,至少有戒,以及對佛、法、僧的恭敬之心。
心門需要敞開,法才能從講法之心流入聽法之心。
如果大家聽過隆波的法談CD,且聽過多次的話,就會發現隆波的法談開示依然是原先的內容,但是每一次聽,我們的理解與領悟卻不盡相同。
從講法之心流淌出來的法流,聽眾的心靈品質越高,理解與領悟就會越發清晰,越發趨近於實相,這正是法的神奇與殊勝之處。
不像是世間知識, 說哪個詞就是那個詞,非對即錯,沒有延伸性。
而法的學習——今天聽法之後有了理解,問說理解得對嗎?對。
而經過學習、實踐之後再聽,雖然還是原來的話,理解與領悟卻非同以往。
再問說,現在的理解對嗎?依然對,但卻是不同層次的對,對的級別不同。
這就是法的神奇與殊勝之處。它不是嘴巴說然後傳進耳朵。
法是以心傳心的。
因此,弘法之人需要具有真正的慈悲。
如果心中潛匿著其他動機,法不可能流淌出來,聽眾最多只是獲得記憶,心是不會醒過來的,因為得到的只有記憶。
大家跟隨隆波學法已有一段時間,誰覺得自己有轉變的,請舉手,有嗎?
有很多!
那再問——誰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變化,有嗎?真沒有嗎?誰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壞,有嗎?應該有。
沒有嗎?看起來似乎應該欣慰,但不太相信,一定要觀察得久些,要久經考察。
比如,若有人告訴我們,他已經見法開悟。
佛陀沒說過這時要講“善哉”之類的話。
佛陀開示道,不要馬上隨喜,也別即刻拒絕,再考察一段時間,慢慢體會。
比如,我們說自己因學法而有所轉變。隆波在相信和隨喜之前,一定會先考察許久。否則,今天隨喜,下一個月又要請求收回了。隆波不是政治家,無法出爾反爾的說話。
如果想得到什麼,就一定要付諸實踐。包括持戒在內——對身與口進行調整,為提升心靈做好準備。
提升心靈的工作有兩項。
一是讓心獲得力量,讓心鮮活自然,為開發智慧做好準備。
二是讓心變聰明,以便獲得正確的理解與領悟,令正見生起。
因此,提升心靈有兩個目標:提升心,令其獲得禪定;以及,使其產生智慧。
隆波反復不斷地教導說,我們要有禪定與智慧。那如何做,禪定與智慧才可以生起呢?
一定要具備覺性。若無覺性,生起的禪定會立即變成邪定,而不會有正定。若無正確的禪定,智慧根本不會生起。
所以首要的工作,就是發展覺性。關於“覺性”——隆布特長老曾教導道:覺性於任何場合、任何時間都是不可或缺的。因此,若缺乏覺性,所有的善行與美德都將付之一炬。如果具備了覺性,戒、禪定與智慧,才有可能生起。
覺性是無我的,我們無法指揮覺性生起。心也是無我的,無法命令其生起覺性。所有的境界或狀態,稱之為“行”。諸“行”是無常、苦以及無法掌控的。
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即便在路邊樹起廣告牌,提醒說:開車的時候要有覺性,等等的。那只是普通的覺性、世間的覺性,並非我們所需要的覺性。問說,世間的覺性有利益嗎?有。開車不會撞人,走路不會墜溝,是有好處的。但如果問,它與道、果、涅槃有關係嗎?差得遠呢。
想要透過修行來提升自心,覺性是必不可少的,繼而再令智慧生起,最終抵達道、果、涅槃。能夠讓心抵達純淨無染和解脫自在的,必定是“四念處的覺性”。
“四念處的覺性”,是覺知自己身與心的覺性,而不是觀察別人的身和心。
如何訓練,才能讓“四念處的覺性”生起呢?一定得經由實踐,因為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
有時候隆波也會看廣告,從春武裏坐車過來的路上,會看到很多大廣告牌,上面真心實意的寫著:喝酒會導致沒有覺性。大家曾經看到過這種廣告牌嗎?投放廣告的恰恰是酒商,在酒瓶旁寫著:喝酒會導致失去覺性。喝酒導致昏昏碌碌,等等的。寫是這樣寫,但是照賣不誤,而且也有人喝。“喝酒會導致沒有覺性”,看起來也是事實,但那是“世間的覺性”。若論及“四念處的覺性”,無論那人喝酒與否,都尚未具備。
想要在世間找到一個真正具有覺性的人,實在是太稀有了。
所以,我們一定要訓練。沒有幸運,也不是碰巧,不存在無勞而獲。
所有的一切,都符合業果法則。如此做,就會有如此的結果;那麼做,則有那樣的結果。播種生起覺性的因,才會收穫覺性生起的果,如果播撒的是缺乏覺性的因,則不會生起覺性。
讓覺性生起的近因是——心能夠牢牢記得諸種境界或狀態。
隆波在此提及的覺性是“四念處的覺性”,也就是,覺知名法與色法的覺性。要想生起能夠覺知名、色的覺性,心一定要牢牢記得名、色的諸種境界或狀態。
在起步階段,我們一定要選擇一種禪法來練習,別期待天上掉餡餅——指望聽隆波講法,聽著聽著就豁然頓悟了。
佛陀時代,聽一點點法,就證悟成為阿羅漢的行者不乏其人,而我們聽了很久很久,初果仍然遙遙無期。
因為大家的波羅蜜不一樣。
他們生生世世累積著波羅蜜,數不勝數。有些人累積了數幾十萬大劫的波羅密,才得以成為神通廣大的上首弟子。
而我們的波羅密比較少,先謙虛一點,別預估自身有很多的波羅密。如果波羅密很多,就不會出生於此了。這裏有什麼值得出生的?因此我們一定要訓練,因為覺性不會無緣無故生起。
修習任何一個禪法——觀身也行,觀受也行,或者感覺苦樂也行,觀自己的心也行。練習去觀,是為了讓心認識那些境界或狀態。然後常常看到它們,直到牢牢記得它們,如此覺性才會自行生起。
就像我們認識某個人,比如某個親人,但二、三十年從未謀面,等到再見面時也記不起來,形同陌路。而對於每天見面的人,不用看臉,只聽到走路聲就知道了。 碰到過嗎?聽到腳步聲,就知道是誰?為何會如此?因為常常聽見。或是聽到咳嗽聲,就知道是誰了,因為常常聽到。
要想讓心能夠牢牢的記住境界或狀態,就要常常看到它們。
一定要看自己:自己能夠認識什麼境界或狀態?什麼更適合我們,是色法還是名法?自我審查,不需要問別人。何種色法適合我們,何種名法適合我們?這是必須自己去體會的。
比如,有人擅長於覺知色法,覺知色法,也有許多選擇——例如,覺知呼氣、覺知吸氣,讓覺性與呼吸在一起,這被稱為“安般念”。呼氣,覺知自己;吸氣,覺知自己。如果一再頻繁的這樣重復,到了某個階段,心就會牢記呼氣與吸氣的狀態。
一旦心牢記了這個狀態,那麼當我們迷失、走神、發呆的時候,只要呼吸節奏稍有改變,心就會及時知道。煩惱習氣生起時,呼吸會改變嗎?有感覺嗎?當嗔心生起時,呼吸是變快還是會變慢?貪欲生起了呢?呼吸變快還是變慢了?如果是微細的貪欲,心情是舒暢的;如果是強烈的貪欲,呼吸則會急促。嗔心生起時,呼吸大部分是急促的。走神的時候呢?就會忘了呼吸。因為一旦知道呼吸,就沒有走神了。
所以我們要不停地去體會。譬如,訓練過“呼氣,覺知;吸氣,覺知”以後,一旦呼吸的節奏改變,或者忘了呼吸的片刻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從而記起——色(身)正在呼吸。一定要不斷的訓練,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。
或者,若不擅長於觀身,觀受也行。受就是——苦的感受、樂的感受、不苦不樂的感受。身體方面有苦受與樂受,心則有苦受、樂受、舍受(不苦不樂受)。
隆波講的觀受,或許與某些道場不同,有些道場教導要觀身體的感受。 隆波認為身體的感受太複雜,一會兒生起在頭,一會兒生起在腳,不停的變換地方,很難觀察。而且有時候會同時生起好幾種感受,這裏痛,那裏也痛,然後就會發懵,不知究竟觀哪里好。
如果觀心的感受,則極為簡單。心的感受只生起在一個地方——心。不同於身體的感受,從頭到腳每個地方都可能生起,心的感受只會生起在心裏。我們原本就已能夠認識心的感受了,快樂,認識;痛苦,知道;不苦不樂的舍受,也見過。
比如,當下能回答隆波嗎?是苦、樂、還是不苦不樂?誰不知道自己當下是苦、樂、還是不苦不樂的?如果跟不上的話,再詳細解釋一下。沒人舉手,就當是大家已經懂了。不能再找藉口說不會修行了。
接下來,心有快樂,要知道;快樂消失,也要知道。心有痛苦,知道;痛苦消失,也知道。心不苦不樂,知道;不苦不樂的感受消失,也知道。快樂消失,可能生起痛苦,或變成不苦不樂,然後可能再生起新的苦。痛苦不斷地重復,卻又是完全不同的。快樂也是同樣的情形,快樂滅去之後,可能生起新的快樂,也可能生起痛苦,或生起不苦不樂,這是我們無法選擇的。
一旦接觸到滿意的所緣,快樂就會生起, 接觸到不喜歡的所緣,痛苦就會生起。抓不住所緣,“迷”就會生起,“癡”就會掌控心。散亂時,什麼都抓不住。就這樣慢慢體會,不斷觀察自己的心。心有快樂,知道;有痛苦,知道;不苦不樂,也知道。知道,不是為了干預,也不是為了去阻止痛苦,不是為了能夠永葆快樂。
要慢慢地觀察,如實的覺察。接下來,快樂生起時,覺性就會自行運作,就會覺知到——哦!快樂來了;痛苦生起時,覺性也會自行生起——哦!痛苦來了;不苦不樂的時候,也能夠記得——現在不苦不樂。不苦不樂很難覺知,苦與樂倒相對容易些。
苦與樂之間,哪個更容易觀照呢?回答得了嗎?苦更容易被觀照,因為我們討厭它;快樂會讓我們沈迷進去,不願意觀,所以很快就被癡控制了,什麼也無法觀了。痛苦生起的時候,是很容易觀照的。
因此,若以透過受念處的修行來讓覺性生起,那麼就要——心有快樂,知道;快樂消失,也知道。心有痛苦,知道;痛苦消失,也知道。心不苦不樂,知道;不苦不樂消失,也知道。如此訓練不懈,隨之而來的結果是——苦、樂、不苦不樂生起時,覺性都會自行運作。
如果觀身與觀受皆不擅長,也可以觀心。
觀身除了觀呼吸之外,還分為幾類:非常容易的,比如行、住、坐、臥的“四威儀篇”:站,覺知自己;坐,覺知自己;走,覺知自己;臥,覺知自己。或是“正知篇”:動,覺知;停,覺知。像現在我們坐著,其實還有小動作,大動作是坐,而小動作——有時這麼坐,有時那麼坐。
禪堂裏討人嫌的坐姿是什麼,知道嗎?好不容易才能喚醒,還睡眼惺忪。本是來聽法的,結果卻睡著了,還不如在家裏睡呢。這樣的姿勢,稱為小的肢體動作,大動作還是坐,小姿勢卻是變來換去的,有人坐著扇扇子,有人抓抓這裏、撓撓那裏,我們與猴子是一個類別的,難以靜止不動。
我們不同於天神和梵天神,天神、梵天神、魔王都是規規矩矩的,比大家要規矩得多。比如魔王,祖師大德們曾經說過,魔王聽法的時候,是畢恭畢敬、紋絲不動的。為什麼非要動來動去呢?因為我們的身體一直是這裏痛,那裏不舒服。師父們是這樣講的,隆波是這樣聽過來的。
就觀身而言,最簡單的是觀身呼氣、吸氣;或者觀身體的行、住、坐、臥;或者觀細小的動作。笑也屬於小動作,我們依然坐著,但臉在微笑,這時要去覺知。倘若不斷地去覺知,接著只要身體一有動作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自發的覺知到正在動的色、或正在靜止的色、正在呼吸的色、正在行、住、坐、臥的色。
如果是觀照感受,則建議去觀心的感受:一會苦,一會樂,一會不苦不樂,變化不斷,觀至嫺熟的時候,覺性將會自行生起。
所謂的“觀心”,並不是直接去觀心。有人說自己在觀心,卻不明白何謂“觀心”。心本身是觀者,如果我們直接去觀心,是觀不了的。因為,心無形無相。心就是能夠覺知所緣的那個(能觀)。“能夠覺知所緣的那個”,能夠體會嗎? 它本身無形無相,速度疾快,來去無蹤。事實上,心的生滅速度極快,以致於我們看不出來。
就像電一秒鐘生滅幾十次,由於速度太快以致於感覺不到它在生滅,心的生滅速度則更甚之,以致於會被誤以為是永恒的。
我們不可能唐突的直接觀心,那是觀不到的。只能透過“心所”來觀,比如,透過苦與樂,快樂的心是一種形式,痛苦的心是另一種,然後就會發現:快樂的心生起即滅,痛苦的心也生起即滅。佛陀將上述練習歸於受念處的範疇。
如果修習心念處,就要觀“善”或“不善”。如果貪心重——心貪,要知道;貪消失了,也知道。嗔心強——心生氣,知道;生氣消失了,也知道。就是這樣一對一對的去觀。走神的心、覺知的心,是一對一對的。散亂的心、萎靡不振的心,也是一對一對的。
你的哪種習氣特別強,就以它作為為觀照的重點,其他所緣只是隨贈品。貪心重的人會看到:心一會兒“想要”,一會兒“想要”消失,一會再次“想要”,一會兒“想要”又再消失。整天這樣去看,直到心能夠牢牢記得“想要”的狀態。“想要”一旦現身,就會即刻知道——覺性自行生起。這樣訓練,正是為了讓覺性生起。
特別容易生氣的人可以去觀:一會兒“生氣”,一會兒“生氣”消失了;一會兒又“生氣”,一會兒“生氣”又消失了。反復訓練,心將牢牢記得“生氣”的狀態。一旦“生氣”稍露端倪,哪怕只有一丁點兒不舒服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立即察覺到——哦!生氣了,又生氣了。而不是等生氣過了三天三夜之後才想起來,如果那樣,說明覺性還未生起。
這完全取決於訓練。如果持之以恒的用功,不久覺性就會生起。覺性的職責是及時知道身與心。如果沒有覺知身、覺知心,便不可能修習毗缽舍那,也無法開發智慧。開發智慧,正是學習名色(身心)的實相。如果忘了身、忘了心,則不可能學習,就像學生還沒有找到上課的教室。
所以,我們一定要透過訓練來發展覺性。有覺性之後,戒、定、慧將會生起,不再有難度。比如:想讓戒生起,就要依賴覺性去及時的知道煩惱習氣。煩惱習氣是非常惡劣的敵人,若是粗重的煩惱習氣,一般以戒來戰勝它。讓戒生起的方法是——依賴覺性,將會很容易戰勝粗重的煩惱習氣。煩惱習氣生起的時候,要有覺性的及時知道。貪欲生起,及時知道;嗔心生起,及時知道; 迷失生起,及時知道;散亂或萎靡不振生起,也要及時知道。
如果常常的及時知道,接下來便能開發智慧。就會看到:一切都是臨時的,一切都是自來自去。
戒便會自動生起,因為煩惱習氣控制不了心。煩惱習氣控制不了心,就不可能破戒。人之所以破戒,是因為被煩惱習氣控制,對嗎?當我們在說著毫無意義的話的時候,心是善的還是不善的?不善。我們不停地說,不該說的也說,做禪修報告應該精煉要點,結果卻說了很久。
有人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,聽了之後會頭暈。如果他不說,可能他會懂得更多。因為他是被煩惱習氣控制了才會一直說。因此,能夠有覺性的及時知道煩惱習氣,戒就會自動生起,就很容易持守戒律。
這樣的戒,稱之為“根律儀戒”,“根律儀戒”,即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接觸所緣後生起的戒,六根接觸六塵之後生起了感覺,能夠生起覺性去及時的知道。
貪、嗔、癡等生起時,如果及時知道它們,心就會處於平常的狀態。
平常心是自然、正常、普通的,這樣的心是“有戒”的。不是五戒,八戒,二百二十七條戒,那些稱之為“別解脫律儀戒”——一條一條的。我們需要的是“根律儀戒”,一定要多多練習。
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接觸所緣之後,煩惱習氣生起時,要生起覺性及時的知道。假如想要生起禪定,又該怎麼做呢?
禪定的天敵是“五蓋”,認識它們嗎?“欲貪”,就是滿意於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;“嗔恨”,就是不滿意於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(“觸”,就是與身體接觸的事物);“掉舉”、“惡作”,也就是散亂與煩躁不安;“疑”,是指懷疑、舉棋不定;“昏沈”,就是昏昏欲睡。
這些都屬於中等的煩惱習氣,與粗重的煩惱習氣——貪、嗔、癡——不同, “五蓋”屬於中等的煩惱習氣。其背後的罪魁禍首是“散亂”。 如果沒有散亂,就不會去“愛”,沒有散亂,就不會有“嗔”,沒有散亂,就不會有“疑”,沒有散亂,就不會萎靡不振。因此,散亂是罪魁禍首。所以,在心散亂的時刻,我們要及時的知道。
心經常散亂到六個根門,也就是散亂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。若去觀照六個根門則過於繁瑣,選擇其一即可,選擇一個根門:心。心會跑到心門去工作,大多數時候是跑去想。
認識“心跑去想”嗎?“跑去想”、“偷偷想”、“暗地裏想”,祖師大德們給予它們不同的稱謂。心總是一整天在暗地裏左思右想,就像小偷。如果有覺性的及時知道“心跑去想”,“跑去想”,就會即刻滅去。因為它們是煩惱習氣,無法戰勝覺性,覺性生起的剎那,心會自動安住,禪定即時自動的生起。
經常聽到有人分享說,雖然修習禪定卻從未有過入定的經驗。在跟隆波學習之前,即便有定,也是邪定,打坐之後,總是恍兮惚兮的忘了自己。正定,是覺知自己的禪定,以前根本無法獲得。經由不斷地聆聽隆波的講法,持之以恒地練習,以及不懈地發展覺性,現在感覺到了嗎?自己的禪定有所進步嗎?誰覺得自己禪定進步了,有嗎?誰覺得自己比以前更糟了的?中國人也不乏舉手的。
中國人的反應會慢一點,因為要先等翻譯。留心觀察會發現,在隆波說笑話的時候,泰國人先笑,過一會兒,中國人才接著笑,因為他們剛聽完翻譯。泰國人和中國人笑的時段不同,能迅速區分出來。這裏坐著的是中國人,因為他們笑得慢一拍。看到了吧?他們剛剛才笑?感覺到了嗎?當我們在笑的時候,我們對這群中國人的感覺有所改變,誰感覺得出來?有一種朋友般的感覺生起,能夠感覺到嗎?剛開始還有疏離感,一旦他們笑我們,我們又笑他們,就感覺成為了一夥,成為了一家人。在寺廟聽法時,泰國人笑,中國人也笑,然後,泰國人笑中國人,中國人又笑泰國人,就像回音壁一樣,回來返去的。
好!現在繼續聽法。
如果生起了覺性,及時的知道五蓋或者散亂,絕大部分的散亂,都是心跑去想了。假如能及時的知道,禪定就會生起,如此一來,獲得禪定就不再是難事。我們要及時的知道散亂的心,而不是禁止心去散亂。若是想要禁止心散亂,稱之為“癡心妄想”。因為,心是無我的,無法被指揮。只需要及時的知道心在散亂,心就會自動停止散亂,禪定將會自行生起。
發展覺性,是為了來到開發智慧的階段,這才是重點。我們全力以赴的訓練,正是為了讓智慧生起。原先我們覺知身體呼氣、身體吸氣,這樣將得到覺性。繼而進一步去提升——照見名色(身心)的三法印。
開發智慧,就是要照見名色(身心)的三法印,這是毗缽舍那的智慧,而非普通的智慧。要想生起毗缽舍那的智慧,一定要照見三法印。三法印,就是——無常、苦、無我。“無常”——曾經存在的,繼而消失了;“苦”——正存在著的事物,被逼迫著消失;“無我”——無論現象生起還是滅去,我們都無法指揮,一切是隨順其因緣的,而非隨順我們的心意。看見三法印的任何一個法印都可以,
全都是在修習毗缽舍那。
因此,身體呼氣,覺知;身體吸氣,覺知——這就是訓練覺性。讓我們慢慢的體會:呼氣的身體,是被覺知的物件。看到了嗎?已經開始有了兩個部分:身體,是被覺知的物件;心,是覺知者,這被稱之為“分離名色”。在毗缽舍那的修行開始之前,需要先具備基礎的智慧,基礎的智慧,稱之為“名色分別智”。“分別”,是指能夠分成一個部分、一個部分的,“名色分別智”,就是能夠分離名色。
比如當下,色正在坐著,感覺到了嗎?有誰覺得是自己在坐著?若是有覺性——坐著,就知道在坐著。若是提升到發展智慧——坐著的色,是被心覺知的物件。誰看到了?試著甜甜的笑,是身在笑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點頭,感覺到了嗎?就只是覺知,不用去後續造作什麼。如果笑……點頭……不要這樣(尊者演示),這樣太假了。左轉,覺知;右轉,覺知,就是自然而平常的。
每走一步,身體移動,都覺知自己,便會得到覺性;而每走一步,若有照見:正在走的不是我,仿佛是一個機器人在走,心是觀察者。如果可以這樣洞悉,就已經在開發智慧了,已經開始剝離錯誤的見解——認為名與色是我、是我的,這稱之為開發智慧。
因此,慢慢的觀察,就會看到兩個部分:第一部分是,作為觀者與知者的心;第二部分是所緣,也就是被心覺知到的物件。被覺知到的所緣,可以是身,看到身體行、住、坐、臥,而心是知者,這樣已經能夠分離名色了。
或者,有的人看到苦、樂生起,心是知者,感覺到:苦、樂與心是不同的部分,這也被稱為分離名色或者分離蘊界。或者,貪、嗔、癡生起的時候,照見到:貪、嗔、癡是被覺知的物件,心是知者。
誰能做到?看見到生氣與心是不同的部分。試著舉手,有嗎?如果沒有,那就落後啦。
現今很多人已經步入毗缽舍那的修行。剛剛只講到“分離名色”,隆波稱為“分離蘊界”,對此,不同的祖師大德有各自不同的稱呼。如果真正按照經典來講,應是“分離名色”。
色又可以進一步的分離,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;名也可以繼續分離,分離成為四蘊:受蘊,想蘊,行蘊和識蘊。可以稱為“分離名色”,也可以稱為“分離蘊界”,這取決於每個人的表述習慣。
事實上,是將“自我”分離成一個、一個的部分,看到身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;苦、樂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;善與不善是一個部分,心是觀者。心自行工作,時而跑去看,時而跑去聽,時而跑去想。它能夠自行運作。
誰是觀者呢?心正是觀心的“那個”——以心觀心。當下這一剎那的心,去觀前一剎那心的運作:比如,前一剎那心在生氣,緊接著,這一剎那的心知道了剛才在生氣;前一剎那心貪,後一剎那的心,知道剛才貪了。就是這樣不斷緊隨著去觀,便是以心觀心。
以心觀心不是守株待兔式的緊盯著。緊盯著心,反而看不到心。隆布敦長老曾經教導隆波說:“以心去找心,就算用上宇宙生滅一次的時間也找不到。”
因此,我們無需尋找——心在哪里?如果去找,是根本找不到的。
要慢慢的體會和觀察:身體是一個部分,苦樂是一個部分,煩惱習氣是一個部分,覺知所緣的心又是另一個部分。每一個部分、每一個部分,全都是無常的;全都是苦的——被逼迫著的;全都是無我的——無法被指揮,也不受掌控。
比如,清楚呈現在身體的三法印是:苦——身體始終被逼迫著;無我——我們無法真正指揮身體,無法讓它不老、不病、不死。無法真的指揮它,最多只能操縱一點點——可以基本指揮它行、住、坐、臥,
但也只是臨時的,身體睡著而心醒的時候,心就無法指揮身,那時的身體並不聽從心的指揮,因此,身體並非真在我們的掌控範圍內。
清楚的呈現在心的三法印則是:無常——因為心變化疾速,時苦、時樂、時好、時壞,始終動蕩不安;以及,無我——它是自行運作的,生氣,是心自己生氣;貪,是心自己貪;迷,是心自己迷;心自己好;心自己壞。心自己樂;心自己苦。我們指揮不了它。既無法命令其快樂,也無法禁止其受苦,無法指揮它好,也無法禁止它壞。
就是這樣學習而已。如果能夠生起覺性,經常地覺知自己,那麼覺知身的時候,就會照見身的三法印,覺知心的時候,就會照見心的三法印:心,有的只是無常與無法控制。這樣修習被稱之為“開發智慧”。
當智慧圓滿了,聖道即會生起,心就會契入中道。而我們現在的心是無法保持中立的:接觸到喜歡的所緣,就感到滿意,接觸到不喜歡的所緣,就不滿意。
滿意了就動蕩,感覺到了嗎?當我們對所緣感到滿意時,心會膨脹;對所緣不滿意的時候,心會萎縮;若是遭遇了讓自己極度不快的所緣,心就會怒火中燒,不只是萎縮,還會發抖、燥熱。接觸所緣之後,心就不停地變化。
我們要慢慢的學習去看清實相。而不是強迫心必須好、必須快樂、必須寧靜。好是無常的,寧靜是無常的,快樂也是無常的,並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。我們要看到實相:此身,惟有“苦”,此身惟有“無我”,有的只是一堆物質元素。
此心,惟有“無常”,惟有“無我“,無法被控制。
不斷觀照下去,“有我”的邪見最終就會脫落,心契入中立的狀態,因為它變聰明了——它了知快樂是臨時的,痛苦也是臨時的;好是臨時的,壞也是臨時的;行、住、坐、臥,是臨時的;吸氣、呼氣,全都是臨時的。心會因為智慧而保持中立,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臨時的,所有的一切皆無實質的意義,且無法控制。接下來,快樂生起,心不會再膨脹;痛苦生起,心也不再萎縮,不會進一步去造作,“知道”之後,終止於“知道”,能夠做的“就只是知道、就只是看見”,心若有中舍,就不會掙扎。
假如福報和波羅密也具足,心會自行進入禪定,毫無任何刻意的作為,心會自己集中起來而進入禪定。隆波曾經請教過隆布敦長老,事實上,還沒有問,是長老先講的:比如,有的人在觀心,就只是觀心,心突然集中起來,而後整個世界滅去,只剩下空。長老說,這是心進入到八定。當事人覺得困惑,問道:我正在觀心,並沒有要入定。怎麼可能入定呢?長老說,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。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——因為心沒有起與伏,非常穩定,心安住之後,自行集中起來。
如果福報和波羅密足夠,心集中起來以後,就會在禪定之中開發智慧。只需開發一丁點的智慧,隨後聖道即會生起。
聖道是生起在禪定之中,而非其外。
即便就像我們這樣坐著聽法也完全可以生起聖道。比如在佛陀時代,聽眾們坐著聆聽佛陀講法,津津有味地聽著,隨後就有五百位證悟初果,五百位證悟阿羅漢,等等的。根本沒有人在修習入定,為何就會證悟呢?
因為在證悟的一剎那,心會自行進入禪定,就只是那麼一剎那。
曾有一位祖師大德分享:當他正在坐著講法的時候,有一個剎那,心突然集中起來,切除了所有一切。當心從禪定中退出之後,他知道,煩惱習氣已經斷除了。隨後他迅疾想到,剛才開示到何處了?回想起來之後,就繼續講法。
這位尊者是隆波的一位師父。他說,“在那個片刻,在座之中沒有誰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。”也許是因為那些聽眾都沒有將心往外送,都在非常認真的聽法,所以無人知曉。若是碰到那些心往外送的專家,就會知道了:哦!尊者的心集中起來了!亮起來了!心往外送的人,能夠知道宇宙的一切,卻唯獨不知道自己,只知道別人。當時那些聽法者真的很棒,沒有人知道在尊者那裏發生了什麼。
尊者的心轉變的時刻,聽法並沒有任何中斷,就僅僅是說話期間的停頓而已。就像隆波這樣,停頓的時間長嗎?只是一瞬間,對嗎?電光石火一般,生命已經徹底轉變了。
因此,禪定會自行生起,無需顧慮自己會不會入定,屆時,心會自動進入禪定的。在佛陀時代,有些人一聽到法就斷除了煩惱,證得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,數不勝數,可以排很長的隊。事實上,他們是睜眼坐著聽法的,眼睛一眨一眨的,卻視而不見,已進入內在去工作了。
我們慢慢去練習,有一天也會得到殊勝之寶。隆波看了看大家修行的整體趨勢,時至今日,可以稱為“非常不錯”,我們的心已經變了——成為“覺知、覺醒,喜悅”的人。我們已經可以分離蘊與界。有人也能看到名色的生滅,但一定要達到足量。
居士們的弱點是,用功不夠持續,禪定不太夠。所以,每天要在固定的形式之中練習,這樣就可以增加禪定的力量。平時也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之下,多多去觀照,除去工作中必需用到思維的時間之外,從醒來直至臨睡以前,都可以實踐,用生命去修行,一定要證悟道與果。
現在如果懶惰,接下來,心就會越來越脆弱,因為心已經習慣了軟弱。必須要忍耐一段時間。就像我們在讀書的時候,若想得到學士學位,也必須忍耐,對嗎?忍耐至畢業,就舒服了,可以去工作賺錢了。因此,必須忍耐。居士的弱點就是持續性太差,有時候練習,有時候放棄,藉口眾多:父親要往生了,丈母娘要出生了,等等的。各式各樣的理由,有點糟糕。
一定要用心修行,才可以獲得殊勝的禮物。接下來做禪修報告吧。